在中國傳統裡,趨吉避邪的厭勝物當中,最令人臉紅心跳的就是「春宮避火圖」。春宮圖是古代人的性教育、情趣品,古代「祕戲」畫面細膩精美,深為收藏家所愛,有一類是春宮避火圖,據說可以防火,上至士大夫下至百姓,都是愛用者。
為何春宮圖能避火?一說,男為陽、女為陰,陰陽調和,相安無事,就可避災;另一有趣說法,則來自清代狂儒葉德輝。
清末的葉德輝是有名的藏書家,也是大學問家,特異獨行,他的書房上,寫著「書與老婆,概不外借。」他常在書頁中夾入一兩張春宮畫,一天被朋友發現,好奇詢問由來?他答道:「避火。」說是火神是個小姐,脾氣暴躁,平時穿淡黃色,抓狂時便穿紅衣引起火災,但畢竟還是個姑娘家,發飆時候,看到男女之事,也會害羞走避。
葉德輝的姑娘火神怕春宮圖的說法,聽來有些瘋癲,畢竟祝融才是漢族熟知的火神。葉這人風流不羈,可能口出戲言,但也可見春宮避火的說法的確存在。
再往前穿越一個朝代,明代書畫家徐渭,曾提及「有士人藏書甚多,每櫃必置春畫一冊。」同樣是用春宮圖避火,保護貴重的裝訂書。
春宮避火圖相傳可以避火,古人會貼在房楣上。
避火圖不貼要起火
在民間,春宮避火圖專門有時會貼在屋內房楣上。近年重見天日的奇書《塵世奇談》,由清末邱樂山主筆,對於大動盪的晚清社會政治風俗有深入描寫,故事主角邱山,去到塞外歸化城,見商鋪的房楣、櫃檯竟然大剌剌的貼上春畫,大吃一驚,相對的,掌櫃卻一臉坦然,見怪不怪的糾正他,「這不叫春宮,叫避火圖,不貼就要起火。」
可知春宮避火圖,曾經就如山海鎮、獸牌,是傳統厭勝物的一種。
然而,觀看春宮圖的樂趣,不只在了解古人性生活,也在心理分析。縱看古代春宮圖,催情而不變態,姿勢寫實,表情詳和,不若現代A片痛苦誇張,性器的比例相對日本浮世繪正常,是很好的健康性教育手卷。
我所收藏的版印春宮避火圖,與正式春宮圖的差別,除了技法較簡略,畫面直攻重點,沒有園林、雕花床、太湖石、花瓶、古董等多餘的房間布置,著重於男女性交體位的表現上,有的避火圖會玩角色扮演,時值西風東漸,男女主角戴洋帽嬉戲;或用桃子、瓜果襯底當背景,寓意多子多孫;有的註明標題如老漢推車,直接說明姿勢名稱。
性,是私下幹的事,中國人向來害羞,但用忌諱來剋忌諱,這樣的心理轉換還真有趣。
現代也有「春宮避邪」概念,例如時下環保運動,常有裸女抗議,女孩們光天化日下坦胸露點,不害羞不閃躲,直戳文明禮教的虛偽,引起群眾騷動,掀起話題,效果總是不錯。
從前的春宮圖據說還可以貼在門上趨鬼,但這用法來到現代一定失效,否則,年輕人們喜歡在捷運上、街頭親熱,上演活春宮,不但趕不了鬼,怎麼還會吸引一堆好色鬼,拿手機一直拍一直拍,還上網公布呢?
林于昉《台灣時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