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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m永遠一身名牌休閒西裝搭配合身牛仔褲,一絲不亂的旁分西裝頭。身高逾185,經年打網球的身材,舉止文雅,談吐脫俗。在80年代的台北同志酒吧裡,無比耀眼。他展示美國華盛頓州居家照,伴侶是位胖大的猶太人,同居市郊有游泳池及美麗風景的大宅子。如同好萊塢電影中的中產精英,不知羨煞了多少愁困台灣的東方同志們。
認識不到一年,一日接到Liam電話說他胃痛好幾天,什麼也吃不進。見面發覺才幾個禮拜不見,Liam瘦了一大圈,天氣並不冷,但Liam裹著北國冬天才穿的長大衣,面色紙白。帶Liam先看了腸胃科,抽個血紅素結果出來赫然不到8,立刻安排第二天做胃鏡,懷疑上消化道出血。不料Liam從此音訊杳然。


巨大哀傷無可言喻
個把月後,居然收到一張訃聞。「是Liam!」我幾乎驚呼了。但終究沒有參加Liam的告別式,不為什麼,隱約已經猜到怎麼一回事。年少的我只想把頭轉開,告訴自己什麼都不想知道。
為什麼Liam能死得那麼悄無聲息?彷彿偷偷摸摸已把後事都安排好了的。接著是巨大無可言喻的哀傷,夾帶著更多是憤怒。
原來,Liam,還有更多從地球其他角落回來台灣的同志,在上世紀末愛滋橫掃全球之際,停下工作,離開伴侶,捨棄早已熟悉的生活,回到了他們出生、成長、求學的台灣。目的無他,只為葉落歸根。只為了回來等死。
突然許多心底謎團得到解答:為何從沒見他談戀愛,或有過性伴侶?他消失,是因為時候到了。而我,或說那一個世代,就為何矇昧愚騃至此呢?就沒有人看出他那種對生命已鬆手的態度?如果有所謂身為同志的學習,於我就是,明白了什麼是一個人等死的樣子。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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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