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馬
人到了某個年紀，總愛駐足停留，然後頻頻回首，就像電視劇的前情提要，回顧人生走過的每個階段。有人說，人在走的那一刻，會將人生中重要的片段回顧一次，所以三不五時就要將這些往事拿出來咀嚼再咀嚼，就像中學生複習功課一樣，讀了一遍再一遍，深怕稍一懈怠，就如同按到鍵盤的「Delete」鍵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人要走那一刻是瞬間的，平常有在複習，要用時就能及時派上用場，才不會像大海撈針一樣，茫茫不知到何處搜尋。以上所說的狀況大概就是初老症狀之一吧。
我也有初老症了，而且很久以前就有，特別是夜深人靜時，總想起人生每個階段的某些片段，也許是幼稚園時在舞台上跳小白兔，也許是小學時全班被老師在雨中罰站，但記憶鮮明且歷歷在目的是國、高中時期，也就是青春期。
今年過年，和睽違多年的國中同學見面，會後他們對我的共同感想是：「你變了！」加諸在我身上的形容詞是「 健談、開朗、陽光、有型，甚至三八」。時間拉回我的國中時期：「閉俗、害羞、內向、膽小，甚至有點娘」，這才是國中時的我，他們不解，這些年來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我轉變這麼大。
以縣長獎畢業，進入鄉裡唯一的國中就讀，到了國中，成績一樣突出，卻也是唯一的優點。除了讀書，又黑又瘦，外表不起眼；跑不快跳不高，運動不行；口拙內向，人際薄弱，最大的特色就是臉皮比蟬翼還薄，只要女生和我說話就臉紅，臉紅後一個字也吐不出。有一次，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竟把我架起，抬到一堆女生面前，當下我羞得無地自容。
上了高中，讀的是男校，沒有女生，應該就沒有害羞的問題，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了女生，還是一樣害羞閉俗。唯一的優點還是讀書，因此被同學歸納為書呆子那一類，所以和我走的近的大概也都是書呆子，無形中我們自成小圈圈，被稱為「書呆族」。但「書呆族」一點都不呆，全班前五名中有四個書呆族，所以成績不夠好是沒資格加入的。照理說我們是頂尖一族，大家應該爭先恐後想與我們為伍，奇怪的是，這情形並沒發生；相反的，同學去打球絕不會找我們，因為書呆子是打球的遜咖；放學後也不會找我們去玩樂，因為書呆子放學就是要讀書。
回想起來，我的青春時期應該就是終日與教科書為伍吧！「書呆子」和「好學生」就是我的標誌，也因此那時期顯得平靜枯燥，平靜到就像室內擺設的魚缸裡的水，連幾絲小波紋都沒有，更別說會有浪花了。青春的我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應該是高一升高二的數學靠補考才過關，但這算離經叛道嗎？對當時的我而言，算是吧！
現在自己當了老師，遇到一些調皮搗蛋的學生，處罰還是要處罰，但有時卻羨慕他們做了我以前不敢做的事：遲到、不交作業、上課聊天，甚至抽菸、翹課，有時會想自己為什麼選擇當個「好學生」？「好學生」的代價是失去很多嘗試和挑戰的機會，雖然「壞學生」是老師的頭痛人物，但肯定的是，他們在青春記事本上絕對不會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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