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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真

阿傻是我家的黃金倉鼠,也是我家明媒正娶迎進門的第一隻寵物。我領著兒子女兒到寵物店裡相親相了幾回,孩子們相中了阿傻,我一手交錢一手簽下牠的賣身契,表明我不會對牠始亂終棄,最後一定會讓牠在我家頤養天年,否則願受處罰,才順利地帶牠回家。

說是順利帶牠回家也不是真的很順利,因為在這之前,我就一直極力阻撓孩子擁有牠。自從孩子提出養倉鼠的要求之後,在我們親子之間就展開各樣的角力,隨著孩子渴望有隻寵物的意念越來越強,我只好據實以告:我怕鼠輩。起初,孩子以為這是我想逃避照料清理倉鼠的推卸之辭,直到兒子親眼目睹我在寵物店裡被倉鼠嚇得連連後退的驚恐模樣,終於相信媽媽是個沒膽量的人。所以,阿傻從進我家門之後,兒子女兒自然而然地承擔了所有和阿傻有關的責任與義務。

阿傻才不管我是否怕牠,到我家的第一個清晨就跑出來伸展牠的勢力範圍。那天早上眾人皆睡我獨醒,我自二樓下來,朦朧的近視眼瞧見地上有塊金色毛布,雖然看不清楚,我心知肚明,馬上驚聲尖叫,喚醒全家人來領阿傻回到牠華美的雙層豪宅,豪宅裡有床(真的是床,還有個棉被的模型在其上),有轉輪跑步機,還有溜滑梯,讓牠運動健身嬉戲,排遣無聊的時光,只求牠別再出門來嚇我。偏偏有一就有二,有二又有三,阿傻後來又偷跑出來好幾回,一回比一回更懂得藏匿,更讓我驚嚇,看著孩子們開櫥櫃,掀桌椅,寸土逐步尋找牠,我只能高高地躲在二樓,心中暗自祈禱阿傻不懂得爬樓梯,不會上樓來。

幾次尋覓阿傻的經驗累垮了兒子女兒,從此阿傻不准再放風。藉著層層機關防守,阿傻安分地留在豪宅中,專司傾聽心事。第一次聽到兒子哀怨委屈地向阿傻控訴媽媽的不是時,我就忍不住笑出來,抱怨兒子向阿傻告狀。此後,「阿傻,哥哥又如何如何……」,「阿傻,媽媽又不講理了……」,成為我家的對話模式之一,阿傻儼然就是我家最公正的裁決人士,而不是一隻小小的黃金倉鼠。

阿傻是家中重要成員的事實在我們每回外出時就會凸顯出來。女兒總是人在遠方,心在家中,語帶憂慮地問我:「媽媽,妳猜牠現在在做什麼?」「媽媽,妳想爸爸有沒有好好照顧牠?」女兒擔心阿傻的近況,我們則擔憂日後的女兒。女兒堅信不死神話,堅稱她的倉鼠會長生不死,永遠與她同在,我們不敢想像有一天阿傻死去時,對女兒的衝擊會有多大?

於是阿傻又將化身為女兒的老師,牠要教導女兒:不管願不願意,捨不捨得,每個生命都要經歷生老病死的不同階段,誰都不能例外。

時間流逝,阿傻日漸老邁。丈夫常常看著動作日緩,毛髮日稀的阿傻,對我述說阿傻的老態。好幾回,我聽到丈夫顧盼猶憐地輕聲說:「阿傻,我們都老了!」

聽見丈夫在不經意之間發出這樣的喟嘆,我不知道他是不忍心見到阿傻慢慢老去,還是為了我們自己已經走入人生下半場而感傷!

阿傻最後很平靜地離我們而去。雖然自始至終我都沒親近過阿傻,但是,我必需還給牠一個公道。其實只有我和老公喚牠「阿傻」,孩子們都叫牠FURBALL,說牠像一顆柔軟的毛線球,聽到這麼卡哇依的名字,你應該已經想像到毛茸茸的牠總是張著烏溜溜雙眼東張西望,那樣子多麼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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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