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台翔
她爸爸在69歲時,顱內出血中風、失智,只認得太太和小孩,也只記得年輕時發生過的事,講話顛三倒四的。
四個兄弟姊妹,只有她每天回去陪爸爸散步,20分鐘的路程,要走一個小時。大家擔心她會太累,但她卻很珍惜那段時光,一起散步時會聊很多事,她也會試著去喚醒爸爸的一些記憶。
本來,只在家附近走,慢慢的,越走越遠,後來還會搭公車,有一天,搭到爸爸小時候成長的地方,爸爸什麼話都沒有說,靜靜地待在那裡。
偶爾,也會有一段小小的對話,她說:「怎麼辦?我已經30歲了,都還沒有對象。」爸爸說:「啊!這就不是可以勉強的啊!」有一次,爸爸說:「最近,常常覺得自己腦筋好亂,有時候在現在,有時候又好像在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片片斷斷的。」又有一次跟她說,從小就喜歡畫畫,也當過學徒畫看板,但為了生活去當船員,很懊惱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才華。然後說:「啊!人生一下子就過去了!」
爸爸從生病到過世,拖了4年,她也曾被哥哥埋怨:「妳就讓他像風箏一樣,慢慢地掉下來,就好了啊!為什麼還要拉一拉,讓他又飛起來?」她說,她只是把握住每一分鐘,好好地陪著爸爸、好好地疼愛著爸爸。
在她小的時候,爸爸帶她上、下學,很疼她,但不會和她談自己的事、說心裡的話,兩個人之間一直有一段距離。這一段時間,她每天牽著爸爸的手散步、聊天,陪他「抬手」復健,父女的心反而貼得很近。媽媽說,爸爸每天在家裡都等著她回去。
事後想一想,當初爸爸顱內出血,病情非常危急,竟然奇蹟似地活了下來,她總覺得那是爸爸為了陪她而特別留下來的。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