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病房裡顯得熱鬧異常，花店送來一盆又一盆的植栽，讓整條走道綠意盎然。受到各界關心的主角是赫赫有名的趙董，他靠著鋼鐵業起家，在商界、政界皆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麼一號人物住院，許多醫師都接到院長的電話，交代要共同商討擬定治療計劃。趙董已經上了年紀，身材福態，應酬菸酒樣樣都不少，各式各樣的慢性病一應俱全。
院方旋即召開了跨科室討論會。
胸腔科醫師首先發言：「趙董這次的發燒很可能是肺炎，肺部有浸潤的現象，住院期間必須限制水分的攝取。」
腎臟科醫師搖搖頭，「水分應該要多一點才可以，他的腎臟功能比去年退步，可能是發燒又流失水分的關係。倒是抗生素的使用要非常小心。」
從發燒講到變罹癌
老年科主任接著發言，「是的！趙董的發燒反反覆覆，應該要直接用廣效抗生素，才不會延誤病情。」
感染科教授顯然很不認同，「萬萬不可。就是因為反反覆覆服用了好幾種抗生素，病情才會越來越複雜。這時一定要先把抗生素全部停掉，等培養有結果後再重新用藥。」
沉默許久的內科主任蹙起眉頭，「發燒不見得就是感染，內分泌功能也需要列入考慮。至於淋巴癌……」
剛值完班，有點兒閃神的腫瘤科醫師連忙點點頭，「對對對……淋巴癌、血癌都有可能用反覆發燒來表現，一定要很小心。看要不要先安排一個全身電腦斷層？」
這許多七嘴八舌的發言，別說您看得一頭霧水，連我都被搞得頭昏腦脹。在場醫師紛紛提出見解、列出診斷，雖然不認同別人的看法，卻也不敢反駁其他的可能性。相似的、相關的、甚至相反的意見便這麼洋洋灑灑地列在會議紀錄上。似乎都說得通，也都有道理，究竟誰對？誰錯？恐怕只有老天知曉。
一艘船有十幾個舵手，各有主見又互不相讓。這一回到底有醫？嘸醫？趙董可要自求多福。
會議結束，不由得讓人想起那首囡仔歌，「阿公欲煮鹹，阿媽欲煮淡，兩人相打弄破鼎，依呀嘿都，隆咚叱咚鏘，哇、哈、哈！」
劉育志《刀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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