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某大中文系演講「中國文學裡的同性戀傳統」,經同學發問,才驚覺中文世界歷來女同志的文學材料竟這麼少。
當然古來女性受教育少是主因,而異性戀直男歌詠孌童的固然所在多有,卻對閨房或後宮流行的女同志情視而不見。自古以來,書童為書生提供「性服務」蔚然成風,形諸文字者眾,而女同志戀情卻被「姊妹淘手帕交」一語帶過,以「閨中密友」打迷糊仗。中國古來的性別歧視,由此可見。
直女也成窺淫幫兇
明清後西風東漸,基督教文明的同志歧視也「西風壓倒東風」,成了現代中國人的道德包袱—這性別對待的差異,至今猶在,女同志戀情相較男同志的沸沸揚揚,大多低調潛伏社會情慾流動的底層,異性戀沙文直男觀看的目光也大大有別:兩個男同志在捷運牽手便覺礙眼噁心,而A片裡兩個女人在床上做愛則不妨反覆觀之,更催情。
這樣的差別態度長久以來在異性戀世界滲透,不只直男,連直女也不免被同化成幫兇,附和著滿足異性戀沙文男的窺淫癖。因此邱妙津的區區幾本著作可以一再再版,數十年如一日在學院成為學生論文主題的最愛,酷兒理論的標準範本,性別書寫的現成楷模。女女畸戀加上暴力血腥,還有什麼比這在煩悶瑣碎的異性戀學術聖殿裡更能振奮人心呢?
這裡假學術之名直男直女的窺淫目光,猶如真的看見兩個女人在做愛,同志情慾根本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和她都是女的,都暴露著異性戀社會的禁忌,都是理所當然的物化標的,而且,都如此地無力反抗。
抓著欄杆,撕著床單,直男直女手執主流價值之權柄,高舉性別平等之大旗,口念酷兒真言,指掐情色手印,兩眼一翻,男的射出精液,女的瀉出淫水……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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