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卿
還記得,下雨那天,趕赴第一次與你的約會。
颱風過後接著鋒面,連下了第三天大雨,壞天氣,減損不了要見你的期待。
照片裡你的臉就要變成真實,我有點忐忑,電話裡你的玩笑,會不會面對面就變得不太好笑;你的身上有沒有奇怪的氣味;走在路上,你會不會提醒我走左邊;我的臉今天看起來會不會有點奇怪,腮紅擦得太重,香水噴得太濃,吃完午餐肚子有點痛,希望它別害我出糗。
我覺得你是好人,雖然有時候有點冷,可是你一點不裝模作樣,你不狡辯什麼,你懂得自嘲與被嘲的幽默。
和你講話多輕鬆快樂,遇見過很多人之後,就知道這是一件多可貴的事情,基本卻可貴,你不同於那些炫耀成就的人,你會說你只有小聰明;你不會辯說錯誤都是只因為別人,所以你很真誠,你很溫柔。我們都一樣是被虧待過的人,因此學會分辨假意堂皇的虛詞、我知道你恰如其分的體貼,有多純粹。
我欣賞你接受人生的方式,我們對生活有點質疑、有點反抗,但是我們仍舊服從於它,接受生活不是虛妄地追求快樂。你會疲憊,也說著要逃避,但你不曾逃避。
你缺乏自信,那有時侯讓你顯得徬徨而猶豫,然而儘管被傷害過你還是說,無論如何必須要再次相信,愛裡一定要給予信任,你對傷害的內容絕口不提,因為你不願拿舊愛來換新的同情。
你是這麼好的人,幾乎是我遇見過,最聰明、也最善良的人。
而我竟然還是辜負了你。
我沒有不愛你的原因,但嘗試很久之後,終究我得宣告不愛你。
已經再也負荷不起,在你殷切的眼光前,我查覺自己內心是一片冷漠與荒蕪;我推拒你的求歡、拒絕聽你說情話,你失望的表情、期待回應的眼神都是指責;道別前,你想吻我的時候,我微微側了側臉,你受傷了,但還是無奈笑了笑說再見。
每次從你身邊逃開都如釋重負,罪惡感糾纏著我,有時我覺得我得為愛不了你,活該承受一生孤寂的罰刑。
我們都在假裝,我假裝自己喜歡你,你假裝不知道我不喜歡你;我們都在勉強,你在勉強自己冷淡,而我在勉強自己熱情,恰恰都與事實相反。
有次我們一起去京都玩,在嵐山車站被住在附近的日本老伯伯搭訕,老伯說我是beautiful girl,糗你是lucky boy,我們都苦笑了。
梅雨季來了,經過漫長的、乾旱的冬天,終於又開始下雨,你問我見面否,我回答好麻煩,算了吧。
或許該把一切都結束在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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