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
朋友夜訪旅居異地的我。
「記得你曾說過你想征服世界。」朋友說。
我歪著頭，的確啊十年前我曾說過這話。
「不過當兵時調整成立志成為亞洲級藝術家，然後若干年後我變成中華民國公務人員。」我故意這麼說。
朋友與我一同露出賤賤的笑容，我們彼此都挺享受這部分的。
「在浩瀚宇宙中，我們只不過是拼了命想留下一個凹痕。」朋友突然有感而發。「賈伯斯說的。」
近日剛分手的他，正尋找一種生活的節奏。他說他厭煩了永無止境地給予，紳士與溫柔的背後其實很需要被安慰。
「你知道，」我說。「挫敗有助於讓一個渺小的人在這世界上留下痕跡。」
而我總習慣這樣說。
***
很久以前凱撒曾跟我提過一首很喜歡的歌，但直到今天我才聽見。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為了逃避生命的虛無，男人拼了命讓自己靠近夢想。
「你擔心的總是你自己。」女人說。
他選擇遺忘了，他曾擁有過女人的愛。
通過國家考試後凱撒變得格外脆弱。遠離家庭與男朋友，她隻身前往未知的異鄉。她的帆朝著無邊無際的海洋飄浪而去，晝夜過後忽然間甦醒過來：我為了什麼在這裡？
而我總是忍不住指責她的不知所措。
「很多事是因為自己決定，所以如此的。」我說。
異鄉裡的他，一位加拿大男人與她調情。她委婉地拒絕，看起來倒不像拒絕了。凱撒如此脆弱，脆弱而性感，而我忍不住指責這樣的性感。
「沒多久我突然醒來，一點感想也沒有。」她說。
凱撒的男人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虛空了她的時時刻刻。她很晚才發現自己的寂寞，近乎不能站立的地步傾倒在大地。此時又出現另一個男人拾起了她，迷與亂之中，一個煽情的強吻滋潤了枯涸大地。
我托腮看著凱撒。
「很多事是因為自己決定，所以如此的。」
我靜悄悄地在觀眾席上發出唇語。
***
終於她提出了分手。
「我感覺好慌。」話筒另一端的凱撒，哭了出來。
男人曾感到抱歉，抱歉讓她感到孤單，所以必須在這宇宙中尋找另一點星光。
「我失去了這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她嚎啕大哭。
而今男人再也無法包容這一切。
凱撒撥了一通又一通電話，這次接起話筒的人是我。我忘記我說了什麼，好像是「妳必須堅強點」、「妳已做出選擇所以要勇敢接受」之類的話。其實我說得滿認真的，但那卻無法進入她心中，所以我也覺得好像沒什麼也沒說。
「那就先這樣囉，保重。」
結束對話後，我總是有點後悔。
已經不只這一次了。
很久以前，其實我也可以無條件包容她。
***
那首歌是這樣唱的：
你眷戀的都已離去
你問過自己無數次、想放棄的
眼前全在這裡
超脫和追求時常是混在一起
你擁抱的並不總是也擁抱你
而我想說的：誰也不可惜
去揮霍和珍惜是同一件事情
我所有的何妨何必何其榮幸
在必須感覺我們終將一無所有前
你做得讓你可以說
是的，我有見過我的夢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
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因為你擔心的是你自已
“我愛你”
聽歌的時候，我的心靈得到些許安慰。朋友說他有了新的對象，而這次他不想像過去那樣，用盡一切心思去討好。
「要，就直接說。」
「那麼，你要她嗎？」
「還正在確定。」他略微停頓後說。
很多事情是因為自己決定，所以如此的。在這浩瀚的宇宙之中，我只不過是想要留下一個凹痕罷了。這麼多紊亂的文字感情話語沈默之中，我只不過想要好好地說一句話罷了。
親愛的凱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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