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都這樣！」「不然你想怎樣！」
吵鬧的叫囂聲透過牆壁穿透過來。即使說話的人已壓低音量。我轉頭看了看時間，一點四十三分。
或許以為我們已經睡了；或許以為關著門就聽不到；或許他們自認自己掩飾得很好。但事實上，我一直都知道，這個家發生了什麼事。
隔天飯桌上開心地聊天，氣氛融洽，昨夜的爭吵像是一場夢……如果是夢就好了。你們昨天又在吵什麼？我沒有傻到問出這個問題。我知道，雖然看似和樂，但內部事實上逐漸在剝落，像是走在鋼索上的小丑，戰戰兢兢。
明知這只是假象，我也絕不會揭穿它——這是個不能說口的禁忌。
「你每次都說工作！」「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啊！」
泣聲和怒罵的冷意穿透過來，好幾次都想衝到爸媽房間，大吼：為什麼要吵架？為什麼就不能忍耐？到底為什麼？
我卻什麼也沒做，只是拿棉被蓋住整個人，以為這麼做就能夠遮蓋一切。
一直以為戲劇裡演的家庭問題都是玩笑，直到家裡真實上演。只可惜看到不喜歡的情節，我們也不能轉台，甚至無法關掉；只能閉上眼。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早就從害怕晉升到無奈默認了。吵架完後和好，之後又吵，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只是這麼做也沒用。或許，我該感謝父母，為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真的鬧到要離婚，至少我還可以待在一個溫暖的家，即使只有表面。
在一次夜裡，想喝水的我起身朝著爸媽的房間方向走去，因為水壺在走廊盡頭，要先經過弟弟房間，然後是爸媽的房間，才能到達。就當我經過弟弟的房間時，他突然打開了門，默默看著我說著：「他們現在在吵架。」
我驚愕地看著弟弟，他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然後下一秒，我馬上理解了。既然我都能知道，弟弟知道也沒什麼。小孩子並不如大人想的無知，我們只是都裝作不知道而已。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進去弟弟的房間，然後趴在他的床上。弟弟也沒有阻止我，只是沉默地坐在我旁邊。
「……我很愛爸媽，也很愛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說出了平時絕對不會說出的話。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因為無奈？或許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也是。」弟弟回應了我，只是語氣有點哀傷。
突然很想哭，一直以來都壓抑著自己。我們雖然能夠忍受，卻不代表我們接受。誰喜歡原本恩愛的父母，現在卻都是上演爭執！我愛著爸媽，卻痛恨他們之間的問題。我不孤獨，因為有弟弟陪我，但我們都很寂寞。
爸媽，你們知道嗎？我們一直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但我們很愛你們，所以我和弟弟會繼續裝作不知道。我們很清楚，一旦說出口，連現在僅有的快樂也會被打碎。逃避也好，膽小也好，小孩子有多麼無能為力，我們是最了解的。我們只能用我們的方式，默默守護僅有的一切。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