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完新兵訓練抽到一支下下籤，就這樣被分發到外島服役。
記得上島時乘載著一艘小船，在風狂浪野出了名的馬祖列島海域顛簸搖晃，真怕一不小心就這樣掉到海裡去見龍王。此時正值歲末年終之際，整座島嶼在強烈東北季風襲擊之下，錯落在嶙峋花崗岩層次的屋宇，就像戰敗戍守的老兵丁一一佇立，相思林相更是片片枯寂。
下部隊不到半個月就是農曆年了，外島的野戰部隊運補資源有限，所以很多過年要用的佈置或必需品都只能就地取材，身為菜鳥新兵的我們，則是連隊上最好用的「使喚公差」，只要有人叫喚「公差一名」，我們就得自動出列。我們這一梯才四個人，而公差勤務那麼多，隨便喊都會被喊到，誰叫我們那麼「菜」。
就在除夕這一天，果真重頭戲上場，連隊的中山室兼伙房餐廳就在半山腰，取水必需由山下提水上去，心想，只要拉一條水管上去就可以解決伙房用水問題，但是連長一句「從山下提水可以訓練弟兄們的腳力」決定一切，就這樣提水就落在我們四位同梯的身上了。除夕當天，很多據點弟兄都會回到連部，連上長官也會在團圓圍爐的年夜飯時發放紅包，這個時後的伙房則是忙到分不清天南地北，熱騰騰的蒸籠漫著大螃蟹的鮮甜味道、大鍋裡悶著筍乾豬腳、一旁的學長忙著切洗水果、白斬雞早已分盤灑香菜……，就在最「菜」的兩梯菜鳥於廚房和餐廳跑腿中，年節喜氣洋洋的熱鬧氛圍，把整個連隊歡喜迎新年帶到高潮，摸彩抽獎的時間，小電視和手提音響的獎項更造成另一股「暴動」。
隨著時間愈晚、溫度陡降的夜走到就寢時刻，看到彷如轟炸過後的桌椅和廚房裡堆積如山的鍋碗瓢盆，就覺得無力，況且半山腰的水還得到山下去提，就這樣由我們同梯的四人一手兩桶，來來回回用了三十二桶的水才把廚房恢復原狀。記得最後一趟的水是兩腳發軟邊走邊爬、停停走走才提到廚房的。雖然沁涼的水如寒冰般，為了快快回寢室休息，我們四個人動作俐落得將鍋碗瓢盆一一歸位，而兩位大一梯的學長也將「戰場」大致復原。離開中山室時，山上哨兵正要交接，學長的一聲「學弟們辛苦了」，才把我從鍋碗瓢盆中拉了出來，在那五度C的寒冬裡，洗碗這一件事還真不是人幹的。
回寢室的那條小徑，風好大，夜幕拉下好黑的垂廉，而星星卻特別的明亮，彷如伸手可摘般，環著整座島嶼的浪聲像在向我們說著「辛苦了」。那晚我睡得好熟好熟，隔天還差點錯過了早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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