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個年紀，或者一個樣子，當我們遇見新朋友，聊起過去種種時，常見新朋友的眼神有一種：「你以前是這個樣子？」的疑惑與不相信。這時只好話說當年勇（或當年俏），或者最好皮夾裡有過去照片。
尤其生命有巨大對比的人。
一個現在慈眉善目者，和別人說起過去浪蕩，那簡直就是一個夜店女郎（紈褲子弟）忽然轉成青燈古佛，這種例子不少，果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拿出年輕時在紐約讀書的照片給朋友看時，大家也都說怎麼像是兩個人，以前濃眉滄桑，頗有西班牙女郎之姿，現在變得圓潤。曾被某人叫過「夢露」，現在改叫「大甜甜」了。心境變了，稜角也漸被修去。真是不秀舊照，竟無法佐證過去。臉龐圓了，荷包與智慧卻未必跟著肥。
一個朋友的人生也斷裂兩半：曾開夜店，花的酒錢可買我一整間書房的書（200萬），5千杯長島冰茶與瑪格麗特夜夜下肚，每天茫啊茫。去年關了夜店，回台南老家照顧父母，每天當小農，賣酒郎變賣菜陳。
白天說佛 晚上下海
至於現在人生依然過著兩半的分裂者也仍不少，這讓我想起以前在紐約時常去下城的一家舞廳晃蕩，舞廳的白天卻是教堂，當時和紐約同學開玩笑說這家的DJ白天可能是神父。
有個朋友的朋友為了謀生也過著分裂人生：白天寫某佛教電台劇本，晚上卻研寫A片。他跟我說這女孩還寫了個有趣劇本：「愛你在心腿難開」，這劇名可真把我笑翻了。
從「愛你在心口難開」到「愛你在心腿難開」，似乎也道盡不少熟女的心境呢。
新的一年，告別舊我，長出新我。即使表面過著不為人知的分裂人生，卻能把所有的情境皆視為鍛鍊，即使海波澎湃或激狂或沉滯，但至少是沉浸在一座名為「人生」的大海。泅游其中，滋味萬千，每個機緣都可能是個契機呢。
《風月小報 鍾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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