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諺：要管一連兵，無愛管三個查某。此話意味女人意見多，難搞；特別是歡場女子，既不願被人瞧不起，又愛勾心鬥角，最難伺候。沒想到，我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幫父親「管理」一間有1、200位小姐的「觀光理容中心」。
那年我剛從體育系畢業，一時找不到教職，因為父親與友人合夥的大型觀光理容院即將開張，而被父親的拜把弟兄阿壽叔，建議到店裡去學學生意。
小姐個性 有的刁有的痴
禁忌的年代，仍未解嚴。經營八大行業，要應付需索無度的黑白兩道，真讓人疲於奔命。然而那也是經濟起飛的年代，經營得當，回本輕而易舉。大型觀光理容中心的經營方式，說穿了，就是明眼人「抓龍」。客人來按摩，有真的希望「鬆一下」的。例如以蔡院長為首的一票醫生朋友，一個抓得比一個重。這種「拼硬仔」的小姐，通常年過30，不靠美貌，靠真工夫，一個7、80公斤的壯漢，扛起、扳倒、放筋、鬆腰，被拉得吱吱叫。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就買鐘點帶出場，做「清」的店，不容許在店內從事性交易。
一個小時600元，與小姐五五分帳。靠小姐賺錢的行業，看盡小姐的命。任勞任怨的秋芬，貼錢給小癟三，還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有的特別會攀關係，像涵如幾乎所有待過的店，不是和老闆就是和股東有一腿，當二嫂直接又輕鬆。也有手腕高超的，像月香，同一時間3張「握達」(記帳單)在跳，趕場天衣無縫，客人服服貼貼，據說後來嫁給客人當續弦，身為後母卻能讓前妻生的小孩，個個都愛她。
珮蓉的情況最奇特，戒嚴時期最晚營業到凌晨兩點。關門後，你會聽見住宿舍的她，整晚不睡覺，從一樓走到二樓，再從二樓「巡視」下來，整晚上上下下不停的走。白天客人進門，輪到她的牌子，卻叫不起床。有一回客人要洗頭，她竟然忘了調冷水，把客人燙到頭皮起水泡。公司原想辭退她，後來聽其他的小姐傳述，她的男人名列十大槍擊要犯之一，被捕入獄後隨時都有被判死刑的可能，難怪，她會整晚睡不著。後來，公司體諒她的苦楚，沒有請她走路。
小老虎和家甄最不足取，賺的是辛苦錢，卻又嗜賭如命。有一回被客人匡出去，到客人的場子去「捧場」。想必遇上郎中，兩個都欠了1、20萬的賭債。聽怡珊說，是以和客人上床的方式分期償還的。
而怡珊，是個包打聽，每個小姐的身家、背景，問她就了。喜歡探人隱私道人長短，在客人面前挑撥離間。一回半夜下班後，住宿舍的她，被幾個年輕的辣妹聯合起來，讓她「好看」，自此才收斂了不少。
兄弟好使 土地公難捉摸
開店做生意，難免有「下車頭無探聽」的朋友，來賣兄弟茶，或以要給「內籬仔」的兄弟「繳菜」為藉口，來收會仔錢。只要不過分，都會江湖救急。通常，這種人來過一次，探知什麼人開的店後，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倒是與白道交陪，要注意「眉角」。說好請轄區土地公呷茶的緣金，一定要準時送達，否則就麻煩了。還好，那幾年關係維持得不錯，例行性的臨檢，警車在遠遠就停了，戴帽仔進店，把單子拿到櫃檯蓋個店章，知趣的逕行上2樓「事務所」，與股東泡茶聊天，盡量以不影響店家生意。有個高朋滿座全店客滿的晚上，由市警局長親自帶隊，全員荷槍實彈前後門包抄，店內所有人等全被帶至大廳一一照會，核對身分。事後，警方內部透露訊息，乃因有人密報，當年的槍擊要犯「黑牛」在我們店裡消費。
即便沒有前科，被M16押著檢查證件問東問西，你若是客人也會不爽。常有這樣干擾的事發生，表示這個店「交際欠佳」。如果不是有情投意合的小姐，或與股東交情深厚，再次光顧的機率就低了。
兩年多的時間歷練，我為人處事圓融不少。之後，在父執輩朋友的舉薦下，終於進入學校任教。看盡了聲色場合的虛情假意後，讓我更珍惜得來不易的教師工作。
藏拙╱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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