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怒氣，我節制著瞪了筵席上某個朋友，只因他一句字字帶刺的玩笑話。
他對著ㄑ嘲諷：「沒錢沒車的人，何必跟他交往呢？哈哈哈！」
那一瞬間，ㄑ閃過一絲遲疑，微微低下頭，又旋即抬起。
整個場面弄僵了。大家盯著ㄑ，想聽她如何辯解、又如何澄清。
可是她反覆撥弄盤中的義大利麵，久久不肯說話。
我瞭解ㄑ的立場，她只不過愛上一個社會地位和她迥異的男人罷了，有需要接受這樣不公道的評斷嗎？
「請你不要貶低任何一種愛。就算它一點不轟轟烈烈，一點不值得歌頌。可它真真切切降臨在他們兩人之間，那非神蹟，那是平凡的幸福啊！每一個人，男男女女，都有權利追求，都有擁抱和親吻的機會。」
心平氣和的講述之後，我拉著ㄑ到餐廳外頭吹吹風。春寒料峭，我們身上的薄外套擋不住冷風，紛紛把頸部藏到衣領下。
ㄑ自在多了，娓娓講起近來對感情的態度。
她說，第一道關卡免不了做辨認，從外貌、談吐，從他的背景、工作，從他喝的咖啡、看的書、假期喜歡去的地方。因為年紀漸長，我們沒耐性再多花時間去認識新的朋友，想到要重頭交待自己二、三十年的過往種便覺煩躁。可是總會有例外，總會出現一個願意讓你徹頭徹尾剖析過去、願意交心的人。
「所以他經過層層的考驗，來到第二關？」我循著她的邏輯回問。
「沒有呀，簡直不及格。不過感情就是這樣，在必修的選項中他高分過關，其他甚麼薪水、職位，說真的，我毫不在乎。」
她繼續分享，第二道是感受真誠，從互動中找尋任何可能。剝除繁瑣社會化的偽個性，體會彼此的心意。又得怪罪年紀大了，因為不肯輕易顯露出真感情，沒把對方底細調查清楚前千萬別說愛噢！怕受傷，每個人都怕呀！但沒去試怎知道結果。年輕的時候永遠是先點頭答應，那些速食愛情。後來發現狼吞虎嚥像吃半熟的泡麵，難以消化，美味只在短暫當下。
「那，妳對他說愛了嗎？」
「那天在陽明山盛開的櫻花下，我一點不保留就說出口了。其實感覺也還不賴，很自然，當天我們就在一起了。」
她告訴我，第三關就是告白，不管是哪一方主動都該給予掌聲。期盼別太高，失落別太低，自我心戰喊話，該說的說、該求的求，坦率永遠是最迷人的。幸運的話一拍即合，沒有緣分頂多退回原點。正確的愛，歷經時間刷洗，只會更持久不會更破舊。
我聽得點頭如搗蒜，看ㄑ眼角眉梢的喜訊，也不禁愉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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