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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

叔公的稻埕邊,放著兩個矮胖的大口陶甕。

不加蓋的陶甕終年風吹雨打,沒人搭理。土黃色的那口甕裡,飛進一些竹葉、草籽、稻灰、蚊蠅的卵……,它們浮沈在半甕雨水中;深褐色的甕,外表泛著亮光,使它看來比較結實,甕裡裝滿米醬類的污物,倒在地上,米醬裡露出許多冬瓜切塊,醬類特有的香味,跟著像點著的火藥,轟然爆散開來。削過皮的冬瓜不知醃醬了多少年,竟像一塊塊半透明的金黃礦石。

我想把兩口甕洗淨了插花,足夠插大把大把的野花。

叔公認為,用這種米醬甕恐怕不成,尤其陶甕質地本稀疏粗氣,它有許多看不見的細孔,一定貯飽了醬味鹽分,花會因此醃枯。

我覺得兩個陶甕的樣式與色澤很好看,拿回家多浸浸清水,鹹味應當會沖淡。我先把陶甕放在院子裡,貯雨水、泡清水、浸茶葉。一段時日過去,土黃色的甕似乎沒什麼氣味,而醬過冬瓜的那口甕,彷彿照樣有滿滿一甕米醬冬瓜在裡頭。太陽不大時,我把清水倒掉,讓它乾爽吹風,無奈空著的甕,沒放多久就會招來小飛蟲。

母親說,許多年前她曾用一個酒甕釀葡萄酒,根據鄉下人的經驗,那是萬無一失的。未料,一甕葡萄全壞了,檢討原因是誤用了曾經裝過醬食的酒甕。

想不到甕的記性,會是那麼好!

我想,如果我找一口不曾裝過醬食的陶甕,天天用它養花,久而久之,它不也會貯飽花香?

那樣一口甕,應該怎麼稱呼它呢?應該可以叫它花香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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