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售票口半個小時了,期間來回找售票的阿姨攀談,但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協商,我知道時間點滴的流逝,而我正學著和世界妥協,或者也可以說我正試著去戳破那個脹大如氣球般的自己。

我是不是總是只關注著自己的肚臍眼呢?不,在這個奈米、夸克的年代,我想我的專注根本已經掉入了自己每一個毛細孔裡的美麗與哀愁。售票口處的人群,來來往往,建築外面下著雨,在煙雨濛濛的礁溪,沒有人理我,只有一個歐巴桑提著溫泉番茄,問我要不要買,可是我的美麗與哀愁,現在緊張的吃不下番茄,她只想去泡湯,裸湯。

「請問可以穿泳衣嗎?」「不可以。」「那毛巾可以帶進去嗎?」……,售票阿姨開始跟我翻白眼了,可是我不願意離開,僵持裡,自我開始消融,如果可以,我想脫去自以為的美麗,與哀愁;「請給我一張票外加浴帽,謝謝。」

浴間,我看見了很多奶,汗滴、水蒸氣、溫泉水自在的滲入每一個毛孔,這裡是一個呈現自然的浴間,軀體緩慢的移動或者晾著,木製的浴桶川流著氤氳;只有我,還很不自然的在置物櫃前,同手同腳的走來走去。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褪去自己的一切,對我而言,仍有些疙瘩;只是,我有的,她們都有,我有的,也沒有比較漂亮。

歐巴桑發現我的不自在了,我跟她說:全世界,我最不自然。她跟我說,沒有人在看妳,是的、是的,我知道,只是我的美麗與哀愁正張大了她們的雙眼,不敢相信,我就要將她們褪去。

最後,我帶著我的毛孔去感受溫泉間撲通撲通的血管擴張,歐巴桑們則赤裸裸的跟我閒聊著人生,什麼都脫掉了,也就不害怕了,我有的,她們都有。

出去之前,抓了抓屁股,但我想,沒有人在乎,奇妙的是,卻因此感到,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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