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個在家、獨自一個霸佔鬆軟的沙發、獨自一個面對四十坪大的寂寞、獨自一個喝完半瓶八九年的紅酒。
這般微醺的寂寥感,很好,有讓人想哭的衝動。
理應被這股衝動徹底擊敗的我,卻像個局外人冷眼觀看這場無聲的戰役。
沒哭,不是為了維護虛偽的男性尊嚴,只是找不著流淚的理由罷了。
在我有限的認知裡,男人的每一滴眼淚都該有一段偉大或者悲切的故事。
而故事的內容也許是為了一場得來不易的勝利,在眾人的掌聲之中喜極而泣;也或許讓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洗鍊過而痛哭流涕;又或者不捨生命中失去了重要的人事物,而在暗夜裡躲在被窩裡啜泣……。
舉凡在電視電影裡那些賺人熱淚的橋段都能成為流淚的理由。
但,在我空泛的人生中可曾有過這類戲碼?
就算有,也被過於理性的巨大牆面給隔斷開來。
每當我在暗夜裡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脆弱時,鐵一般的理性便來提醒我:「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不能解決事情」、「只有娘們才會流眼淚」等等之類的話語。
也因如此,索性就把大量的淚水及委屈全往肚裡吞,讓胃酸去消化各種負面情緒。
而當不爭氣的胃被如山似海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時,我的感性就會跳出來勸我不該繼續逞強,必須卸下內心武裝痛哭一場。
「哭,不是懦弱的代表,那是自我情緒的出口。」感性如此這般說著。
我知道,也能理解。
但,我就是衝不出感性與理性之間的矛盾,我迷失於寂寥的五里霧中。
不甘心自己走不出這座迷宮,於是我試著尋找流淚的理由。
只因在工作上遇到瓶頸就該流淚嗎?
只因身邊少了愛人的相伴就該流淚嗎?
只因生命中少了談心的對象就該流淚嗎?
只因在夢想的旅途上跌了個跤就該流淚嗎?
我不知道,也不能理解。
我只能癱軟地窩在沙發上,盯著桌上的空酒杯。
空酒杯痛苦地直冒冷汗,因為它的肚裡還裝著兩塊未消化的冰。
我笑了出來!因為我在這場無聲的戰役中找到了伴——便是這只空酒杯。
外表剛硬卻易碎,滿腹的心事往肚裡裝,在多愁的夜裡不發一語,只是等著時間讓冰塊徹底消失融化。
於是乎,我在等待的同時提起了筆,多虧了這場空前絕後的寂寥感,讓我的日記裡得以多了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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