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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佳真

男孩依然不發一語。

 

在略顯侷促的精神科病房裡,我們只隔著一條手臂的長度,卻面面相覷。沉默已有半個小時的光景,我又再次沮喪地走出寧靜如常的病房。而相似的場景和劇本,在我精神科實習的日子裡,已上演了兩個星期。這漫長的兩星期裡,我未見過他的親屬,亦不知是否男孩曾經遭遇了重大的創傷。總是躺在病床上的男孩,雙手抱胸,恍若不信任這個世界。

而後的時光,走進男孩的病房前,我總要想好所有想與男孩對話的內容,亦或故事、亦或笑話,是否有措詞不當。我在男孩面前忐忑不已,不知道自己的言語是否得罪他、激怒他,否則為何男孩怎麼也不回應我呢?有時,我覺得我和男孩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我就像是背好劇本的演員,而男孩如同淡漠的觀眾,我努力地想盡各種方法來博得我唯一觀眾的歡心。單人病房裡,我自導自演地唱著獨角戲,一人分飾多角,荒唐裡有種難解的尷尬,而男孩卻總是別過身,對我不理不睬。在這孤單角色裡,我總是自言自語,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所努力的一切皆是徒勞。

後來的幾週,我日日朗誦一首我喜愛的詩,或一則故事,並告訴男孩我的想法和為什麼喜歡。我用盡各種玩具布偶和抑揚頓挫,製造高潮迭起的劇情。我感受到男孩漸漸願意抬頭看著我,並在我閱讀的時候投以我讚許的笑容。

不知持續了多久,數個月後的某日,也恰巧是我即將結束精神科實習的那天。我說著我喜愛的歌曲和歌手時,男孩說著:「我記得我小時候好像聽過。」我驚訝地看著他,心中有無限喜悅,我相信,再過不久之後,男孩就能和一般人一樣正常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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