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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下班時間,我從內湖的一幢科技大樓匆匆走出來,悶熱乾燥的熱風立刻包裏住我。這是八仙樂園粉塵爆炸後的第四天。

我像逃難似的躲進一輛不怎麼新的計程車裡。

司機顯然是一個自以為理性、客觀的政治熱衷份子,他正收聽著一個許多司機喜歡收聽的政論頻道,一個政治評論者正用一種民間講古的口吻,抑揚頓挫頭頭是道的分析著如果宋楚瑜出來選總統的情勢。他一邊聽著分析,一邊也對我分析起來:「你說說看我們台灣人多可憐,粉塵爆炸是多麼大的災難,有多少人死傷?全世界都在報導。可是我們這裡卻像無政府狀態,該說話該處理的官員都躲起來了,沒有人扛起責任。」我沒有回應,腦子裡跳出來的是2003年政黨輪替後,作家黃凡寫的《躁鬱的國家》,他在那本小說中毫不留情的批判政客對社會的操作和陰謀,預言了後來更紛亂的政局。

不忍責怪年輕人

「可是你看看,我們台灣人多了不起。我們早已經習慣無政府狀態了,我們民間可是自動自發的搶救受傷的人。」其實有點躁鬱的司機說完台灣的黑暗面之後立刻切換光明面,好像把一部災難片改成熱血勵志片。

這不用他說,最近所有媒體都爭相報導,我卻不忍細看那些被烈火焚燒過的年輕身驅,不忍細聽家屬們的悲傷言語,這樣的畫面是對所有台灣人緩慢的凌遲。司機的話題又跳回朱立倫不應該急著當黨主席,說他也不再信任民進黨,他瞬間忘記粉塵爆炸的話題。我望著窗外漸漸轉為橘色的雲朵和落曰,腦袋仍然停留在粉塵爆炸的那一瞬間,年輕人揮動衣服想要滅火,卻掀起了已經沉在游泳池底的粉塵,助長了氧氣的流動、加快細小粒子的碰撞,現場工讀生對著大火噴二氧化碳,不但沒有阻絕氧氣,反而再度掀起粉塵,加快化學反應的速率。我想起自己23歲在五股國中教國中二年級化學課時,第一堂實驗課就是做氧化實驗,鎂粉氧化後稍稍加熱便產生白色火焰,學生發出驚嘆!
我不會責怪年輕人沒有理化基本常識,更不會怪他們周末要去參加令人亢奮的彩色派對。怪只怪我們擁有一個躁鬱的國家,一個失能的政府,造成一個個只想到利益,以苟且僥倖粗糙的態度,不在意公共安全及可能的危險,冒然辦活動的廠商。我們終於在世人面前,用自己國家的年輕人青春肉體的痛苦和犧牲當祭品,給全世界的人上了一堂超大型的化學實驗課。
誰能醫治我們國家的躁鬱症?誰能拯救我們的年輕人於水深火熱之中,讓他們不再像擠在一起,隨時會起火燃燒的粉塵?

《青出於藍 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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