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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二年級時,我媽送我一項禮物:一本集郵冊,然後,她會帶我去郵局排隊,搶購最新上市的郵票,尤其那些十二生肖、十大建設,或是奇怪古人的紀念郵票。首日封、套票封、小全張、大全張、護票卡,這些三字一組的名詞,開始進入我的童年生活。

當時,我連防癆郵票、紅十字會郵票也整套蒐羅,雖說,它們根本無法充當郵資,實用性還不如愛盲鉛筆。但是,一路收集下來,我才知道,這只是我「廢物人生」的起點。

接著,我收集小學時期所有成績單、作文、獎狀;到處打聽有沒有親友出國,存了十幾個國家的紙鈔硬幣。我還珍藏了一堆彈珠、尪仔標、尪仔仙。

再大一些,省下零用錢,一本一本偷偷蒐齊,《好小子》、《魔球投手》、《拳擊旋風兒》、《天才小釣手》、《怪醫秦博士》,直到我初中成績太糟,被家母全套撕爛為止。
 
然而,囤積症一旦發作,就很難戒除。高中與大學,我搜集各種奇怪的紀念物,撿來的金屬軸承、超長火柴盒、合歡山的松果、花蓮海邊的石塊,還有300多張電影票根與本事,每張都註記觀影日期與評分。

每種「第一」 都留著

退伍十幾年,我始終留著第一天上班的襯衫、自己買的第一條領帶、第一個用光的古龍水瓶、第一張識別證。有陣子,我甚至收了3、40個千輝打火機,只因上有各國美女泳裝照。

心理慾望無窮,物理空間有限,直到結婚,有了第一個兒子,又有第二個,我才驚覺,年少收藏快速貶值。為了迎接老婆大人,我把600本漫畫搬到頂樓雜物間,再也沒拿下來。為了收納嬰兒衫、毛巾被、學步鞋,我扔掉數十件穿不下的襯衫、過氣的西裝、結婚時的Prada皮鞋。

我還丟掉了400多封信件,以及我的回信影本(你沒看錯,我小時就有「寄件備份」的概念),那可不像電子郵件只要按下「刪除」鍵,而是紮紮實實裝滿70公升垃圾袋。最後,我刪掉電腦D槽80GB的日本A片,每部都是「編輯精選」,只為了多放幾千張小孩照片。

當然,我可以再買一台外接硬碟,只要1TB,足以儲存看到眼睛運動傷害的愛情動作片。然而,我終於領悟:思念是一種自尋苦惱的青春病,囤積也是。

黃哲斌《老皮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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