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參加社團，戀上社長Frank。他長相英俏，有一半原住民血統，下巴中間有個迷人的酒窩。我嘲笑他，這個窩是拿來裝女人流下的眼淚嗎？
沒錯，下巴酒裝盛女人眼淚，對Frank而言很真實。我跟他交往後，尚未進入穩定期，一位學妹伊娜也暗戀他。伊娜個頭嬌小，說話八面玲瓏，比我這率性又任性的女子人緣佳。伊娜到社團走動勤快。有一天，就著昏黃的燈下，我看到伊娜在縫衣服，湊近一看，衣服上繡著Frank 的名字。伊娜發現我，抬起頭來給我一抹神祕的微笑，我大吃一驚。
溫柔守候 伊娜贏了
當年，在學校出雙入對牽手散步，就是宣示主權的意思，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交往。畢業前半年，Frank提分手，理由是我任性讓他難以招架。此時我才了解，伊娜悄悄的介入感情。溫柔的力量如涓滴之流，看似柔弱，卻龐大得足以撼動一座山。伊娜堂而皇之的承認自從她入學兩年來，直到Frank畢業，她只愛Frank一人。伊娜說什麼都是對的，她贏了，變成三人感情世界的衛冕者。
畢業後，我曾在同學婚禮見到Frank和伊娜。他們當時已經結婚，我也忙著交往自己的男友，所以奪情之恨稍稍淡化。我想向他們打招呼，但是伊娜睜著兩顆斗大的眼睛瞪視我。我瞬間了解，這段仇恨即使不在我心上，也已經在伊娜的心上，烙下刻痕。或許午夜夢迴，她想到自己的最愛，曾經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會令她渾身彷彿被跳蚤咬噬般的又痛又癢吧！
再一次從遠方得知Frank的消息，則是我同學電郵告知，Frank因癌症已經英年早逝。我好難過，忽然好想知道離開以後，Frank的生活種種。我狂亂地去網路搜尋，發現Frank的部落格。閱讀他過去一年來從發現病徵、化療，向命運憤怒嘶吼不平，最終住進安寧病房。其實Frank是個老好人，但是好人不長壽。
三角仇恨 她沒放下
意外的在部落格裡，我也發現一段伊娜批判我責備我的文字，大意是說當時我只要她來社團，就怒目相向，疑心生暗鬼，以為她要勾引Frank。我啼笑皆非，的確是啊！想不到這爭奪情愛的仇恨，刻在她的心版上，不經歲月淘洗而淡忘。
我去台北參加葬禮，最後臨分手時，給伊娜一個溫暖誠懇的擁抱。再此之前，別說身體擁抱，連互相談話，都20年沒有過。我喃喃的說：「都過去了。塵歸塵，土歸土。請節哀。我們與妳同在。」我刻意說「我們」，而不說「我」，避過最針鋒相對的部分。
伊娜長居台北，之後曾來台南找我。我去高鐵載她，回市區的車上，我們絮絮叨叨分享很多Frank的事情。我真誠的向伊娜說：「妳永遠是Frank唯一的最愛。娶妻當像妳這般溫柔可人啊！」她淡淡的說：「終歸是過去了，我必須學習慢慢放下。」目前她的二女兒仍然掛懷，有過脫序行為，跑到大街上狂哭。她和二女兒一直在看心理醫師。
我不禁慨嘆，一直以來，我們的思想都方向錯誤。我們常聽人家說，要學會放下。放下過去和曾經。可是我們真正該放下的，是對擁有與失去的焦慮。擁有是曾經，失去是必然。
我們一起來記得他曾經的溫柔，忘記失去的痛楚。
水優╱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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