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多歲的王大嬸個頭大，嗓門也很大，雖然隔著診間的門，還是能夠把她在外頭的高談闊論聽得一清二楚。等待看診的時間，王大嬸從來都沒有閒著，誰的兒子換工作，誰的媳婦生孩子，誰的腸子長腫瘤，她都可以如數家珍。無論候診區裡的人兒認不認識，感不感興趣，王大嬸都說得很起勁。
好不容易輪到王大嬸，她喜孜孜地進到診間。人還沒坐下來，王大嬸便盯著芯萍的臉蛋瞧。左看右看了好一會兒，讓芯萍有點不自在地害羞低下頭，王大嬸這才相當篤定地講：「護士小姐，我看過妳。」
「長得挺醜很有印象」
「哦？」
「前兩天妳和男朋友上館子吃日本料理對不對？妳穿了件水藍色的洋裝，還圍著一條絲巾。」
芯萍瞪大了眼睛，默默地點點頭。
「欸，就說嘛，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王大嬸一臉得色。
「沒有啦……不要這樣說。」聽到如此直率的讚美，芯萍不知所措地紅了耳根。
「妳的身材好，怎麼穿都漂亮。」王大嬸誇了幾句，突然冒出一句：「我記得妳男朋友矮矮的，長得挺醜，讓我很有印象。」這麼唐突的轉折讓芯萍露出尷尬的笑容，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王大嬸哈哈一笑，道：「妳千萬別誤會，大嬸我說男人醜可是一種讚美。挑男人啊，就是要醜，妳夠聰明，很有眼光！」
掛在芯萍臉上的尷尬笑容，漸漸變成了苦笑。
「我跟妳說，我的孫女和妳差不多年紀，長得跟仙女一樣，連眨個眼都能迷死人，我都叫她帶男朋友回來讓我瞧瞧，太帥的千萬不能要。」王大嬸道：「說實在話，挑了一個帥老公，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我那老公長得就像克拉克蓋博，很帥啊，可是結婚以後天天在外拈花惹草，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帥有啥用，你們都不曉得，一直到他死我才開心呀。」王大嬸自顧自地講：「男人就是要醜醜的，越醜越好啊！」
聽完這番話，身為男人的我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杵在一旁尷尬地繼續傻笑。
《刀下人間 劉育志》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