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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ysses

習慣了家鄉那種紅磚矮屋,到都市謀生之初,一度對層層堆疊而起的住宅感到新奇又惶恐。站在捷運高台候車,一眼望去盡是頂樓加蓋的鐵皮,紅的、綠的,甚至在溝槽邊纏著一簇雜草,似是許久不曾有誰梳理,享受著陽光與微風。

 

我曾驚奇地發覺,在都市裡生活的人們都會不自主聚成一個樣態,譬如某個地區滿是整型醫美的診所,某個區段滿是書店、影印店,彼此不自覺地區分出來,橫向如此,縱向亦是,越需要陽光的越在高處,只不過在家鄉,蓋過我屋頂的是桂花樹,都市裡則是被單與雜物。

發黃的被褥在頂樓曝曬,爭奪水塔之間可以肆意接受光與熱的狹窄空間,偶有誰上樓拍打被褥上的灰塵,隨即躲回底下緊閉門窗的住所。我總這麼想,那些承接著人們眼淚與汗的床單,蒸乾以後,又將繼續回歸主人繁複的夢境,好像只有被移送到頂樓,方有片刻喘息。

這讓我不禁思考,都市人在頂樓增加的空間究竟是為了什麼?大部分是為了曬衣物吧,安置水塔與分離式冷氣,或者不必要又不知該不該丟的家具,就這般捨棄在這擅自開拓出來的地方。我曾經去過友人租在頂樓加蓋的宿舍,與長滿青苔的管線為鄰,窗外全是電線桿串連在半空的電線,友人就窩在這幾坪的居所,以網絡溝通世界。若換做我,我是萬萬不可能適應這樣的生活,光是站在這裡,就讓我有一種跟著雜物一起被丟到頂樓的錯覺。明明有幾盆花草不在意這種被隔離的孤獨,成長得繁盛美麗,可我還是不能忽略,活在頂樓被無謂的環境所困,一片天空還亙著刺目的電線與他樓銳利鐵皮的尖角。

認清現實後,我當然不會傻到去問友人住在頂樓加蓋為的是那一片開闊的視野,往高處攀爬的,除了渴望陽光,興許還有那些想要暫時喘息的人。結果在我眼裡,頂樓這一小天地彷彿乘載了極大的憂鬱,又隨著時空裡與日俱增的無奈,在都市裡一層一層地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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