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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安農

我記得塔可夫斯基《犧牲》裡的某段旁白,男主角回憶母親臥病在床期間,花園都荒蕪了。有一天,他把花園修葺一新,然後他陪母親倚窗而坐,從窗口看出去,他只看見自己一手摧毀了的自然景致。

 

奇士勞斯基的《第六誡》中也有一扇令人黯然的窗。長得眉目清秀的青年每天晚上透過望遠鏡偷窺對面公寓某個女人的一舉一動。這是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結尾那句「我不再偷看你了」簡直令人心碎。但他那顆已經被現實的拳頭擊碎了的心,再也不會為誰而破碎了。奇士勞斯基後來拍電影版,結局改成女主角透過男主角的望遠鏡看見男主角在安慰自己,她終於感受到了他的真心。這是奇士勞斯基一個溫柔的手勢。

很久以前看過一部德國片,片名《走出寂靜》,有段仍然歷歷在目。女主角跟天生失聰的父親並肩站在窗前,凝望窗外大雪。「雪的聲音是怎樣的呢?」父親問她。她答:「雪什麼也沒有說。雪吞沒所有一切的聲音。」

還有一扇令人過目不忘的窗,不是出現在電影中,而是出現在荷索的書中,荷索也是導演,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聯想。1974年嚴冬,荷索這個瘋子接到一通巴黎打來的電話之後,立刻抓了一件夾克、一個指南針、一個帆布袋和少許必需品上路,從家鄉慕尼黑,一腳一腳徒步到巴黎,因為他相信,只要他能夠成功走到那個城市,不久人世的良師益友Lotte Eisner就會活下去。後來,荷索把這段奇異的旅程寫成一本書,書名《冰雪紀行》。讓我念念不忘的這扇窗,直到書的最後一行才出現:他終於來到她的家,他說:「請把窗戶打開,過去這些天來,我開始會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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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