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護理師玉華悶悶地走進電梯，勉強擠出笑容：「早啊，劉醫師。」
「身體不舒服呀？」我問。
玉華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我兒子氣到中風。」
「念高中那一個？」
「是啊，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要跟我唱反調，連請他騎腳踏車戴頂安全帽也不願意，大門一摔就出去了。」玉華一臉憂心：「天天在急診室處理車禍的病人，我覺得自己變得很神經質。只要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就會忍不住抬頭，擔心見到兒子被人家推進來。」
「想開一點，這種事情早晚要習慣的。」我安慰她，「哪個人年輕的時候沒有這樣過？」
「說得也是。」玉華笑了：「我念高中時候就常偷騎老爸的機車出去玩，騎了很多次大人都沒有發現，讓我很得意，結果有天下午，老爸放了封信在我桌上。」
「什麼信？」
「騎車超速的相片加罰單。」玉華吐了吐舌頭，「我存好久的私房錢全部泡湯。雖然老爸沒有罵我，不過我真的學乖了，從此不敢亂來。」
「是不敢超速？還是不敢偷騎車？」我促狹地問。
「都不敢啦。」玉華咧嘴笑著說，「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不禁捏一把冷汗。當年那樣騎車，只要有個閃失，恐怕就會送掉小命耶。」
青少年事故死亡率高
「的確很可怕，事故傷害一直是青少年死因的第一名，只要出點兒差錯，我們就沒機會站在這裡說話了。」
玉華拍拍胸口，道：「現在我超膽小，真搞不懂當時為什麼會有那種憨膽，騎上車就橫衝直撞。」
「其實不只有人類，自然界有許多動物在青少年期也都會變得很大膽、很敢冒險，使死亡率竄升。」
「動物也會搞叛逆？」
「嗯，進入青少年後動物需要漸漸獨立，牠們必須在離開原生族群前學會更多生存技能，這些莫名的勇氣可以協助他們探索世界、開拓領地。」我說：「自然界是很殘酷的，即使孩子長大後沒有自行離家，大概也會被轟出去，鮮少出現『媽寶』或『靠爸族』，叛逆可能是許多生物的本能。」
如果有機會看看自然界裡動物的互動，家中有莽撞青少年父母親們應該會比較釋懷，孩子的叛逆或許是預設在我們基因裡的古老劇本，如此一來孩子才能大步邁向屬於自己的世界。
《刀下人間 劉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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