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西

她在近午夜時接到他的電話,問是否可以去她的住所喝一杯?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她擁有一個單身小套房,他則擁有一個家庭。她覺得這個時間不方便單獨接待人夫,即使他們是認識十多年的老友,她還是婉拒了,但他如果需要聊聊,可以到附近的小酒館裡碰面。

午夜,她身著輕裝,已經卸掉的妝沒再補上,就這樣出門。她門口有面鏡子,方便出門時整理儀容,臨走前,她從那面鏡子裡發現沒有妝容的她,像隻原形畢露的妖精,拖著副灰暗皺褶的肉體,只能藏身暗處。

她聳聳肩,對自己說:「老了!」

失而復得的友情 日漸濃郁

他們是大學同學,在學校時算有交情,至少分組報告一定會同一組,這在入學時就說好了,不管怎麼樣,他們一定要同一組,因為不想面臨找不到伴的尷尬。不過說彼此認識十幾年了只是好聽,其實大學畢業後根本就沒有聯絡了。中間過了有7、8年吧?重逢的那下午,她正坐在咖啡廳裡,啜飲著她認為整個城裡最好的咖啡,剛離開了積怨已久的工作,卻還不知道下一步該走去哪;而他,被客戶放了鴿子,正苦惱該往哪去打發時間的時候,透過玻璃落地窗,他見到了熟悉的臉龐。

「林雅玲!」他喊她?

「王永智!」她驚訝地抬起頭。

久別重逢,這兩個傢伙那一天從下午聊到晚上。雅玲告訴永智,自己畢業之後出國念書,差點嫁給當地老外,後來迷途知返,回到台灣進了不錯的公司,一路打拚很多年,誰知道最後成了內鬥的受害者。而永智告訴雅玲,他跟認識多年的女友預計明年結婚,老闆明年要晉升他做經理,再拚一年他就可以不必在外頭奔波。

接下來的幾年,雅玲與永智生活截然不同。雅玲在工作上沒太大進步,四處接接案賺點小錢,有空就出門旅行,拍拍照,寫寫東西。她出門的時候,永智會充當司機接送她;永智如他所計畫,工作一路攀升,爬到總監的位子,與相戀多年的女友結婚、生了小孩,這一切過程,雅玲都陪伴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好友。

異性知己當救贖 苦悶生活喘口氣

雅玲常跟永智說,自己是人生失敗組的組長,而他,是人生勝利組的領班。雅玲講得心酸酸,永智也不否認這事實,但他說,不管他倆的人生會是怎麼樣,總之,他們會永遠在彼此身邊,他們是最好的麻吉!

只是這陣子,永智眼神中顯露疲態,他不抱怨,雅玲猜得出,每次她講述著自己自由的生活,永智總會有點落寞,雅玲知道,永智羨慕她。

這一晚她出門前,已經猜到今晚永智想要什麼。雅玲是他沈重生活裡唯一的救贖,透過雅玲,他才有一絲絲呼吸的空間,但他習慣了那長居的宅子,再也不敢走出來。

寧願多點孤獨 感情拒絕越界

酒館裡的永智,臉色憔悴,胡亂地說著不同主題:過於沈重的菸味、不夠濃醇的調酒、耗著油味的冷炸雞、過高的房價、老婆的歇斯底里、愛哭鬧的兒子永遠不知人間疾苦。

他握著雅玲的手,眼神只有在注視她時,才湧現希望。她懂了,永智要的更多,大宅子裡愈來愈沈悶了,他想要一條通道,需要雅玲領他隨時出來透透氣,好讓他能再回到那宅子裡繼續過美滿人生。

《花樣年華》裡的周慕雲跟蘇麗珍是怎麼開始的呢?都是苦悶吧!他們替自己找了一個小空間,在那個不屬於任何世界的小房間裡,感情得以恣意延展,放縱到無須克制的地步。

可是,這不是她跟永智的狀況,雅玲也許寂寞,但她不苦悶。

於是她鬆開了手,口氣或許有點冷,只是友情也許可以永遠看護著一個像小孩的男人,但跨越了界線,感情反而是小心眼的。

「十年前,或許我願意;十年後,已經不可能。你也許只有我一扇氣窗,但我面前展開著很寬廣的路,我不可能守著你卻看著前面的路不去闖。你既然早已決定自己的人生,怎麼可以拖著別人跟你一起面對?」

雅玲走出酒吧,頭都沒回,但她依然激動地流了淚,只因失去了一個朋友,這下子得獨自冒著黑夜走回家,未來的日子,她得多承受一點孤獨,但她決定,這天下不管什麼她都不想偷,包括感情。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咖啡王子蔡大哥 的頭像
    咖啡王子蔡大哥

    【東森消費聯盟元年】➡️東森ecKare➡️播播商城 boboMall直播電商分潤平台招募創始會員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