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5、6年前的事。陳媽媽是個血糖控制很差的糖尿病患者，年前又因為一場自撞意外，使下半身癱瘓，卻從未回院復建。這次進醫院，是因為臀部嚴重感染，發出惡臭。
陳媽媽就一個兒子，小志，19歲，沒讀書也未服兵役。兩人被列為高風險家庭。上次住院，護士就建議陳媽媽去安養機構，不過陳媽媽不願意，小志也表示自己能照顧媽媽。
在我們還沒轉介前，社工便前來關心。
陳媽媽因為臀部感染嚴重需要清創，手術後第一次換藥，社工跟小志一起看我為陳媽媽換藥。
就我在打開患者清創後的傷口，測量傷口大小時，小志跟社工直接閉上眼睛。接著，小志不敢置信的問：「傷口怎麼會這麼大？原來沒這麼大啊！」10CM×7.5CM×2.2CM的傷口，小志問的問題，我也想問小志。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
換藥叮嚀 如耳邊風
我載起無菌手套，打開要填塞傷口的紗布：「應該是感染的範圍太大，所以，清掉很多壞死的肌肉。」
社工問：「看妳換藥好像很麻煩，一天就換一次就好嗎？」
「她有糖尿病，出院後，建議還是一天三次！」我將紗布擰乾，一個一個緊緊填塞到傷口裡。
「陳太太，會不會很痛啊！」社工關心的問，陳媽媽毫無感覺地搖搖頭，一直想轉頭看自己的傷口：「有很嚴重嗎？」
社工拉住小志：「你這樣還要帶媽媽回家嗎？我之前也請醫師跟你解釋過了，媽媽傷口再不顧好，再感染可能就沒命了！」
小志沒回話，眼神不斷地在媽媽跟社工之間飄來飄去。
「還有換藥的用品，都要自備；如果媽媽去安養機構，就可以由社福單位幫忙處理了！而且，你也看到連護士姊姊來換藥都要快半小時……」
「吳小姐，妳說的我會考慮。不過，我約好的面試時間快到了，得先走了！」小志打斷社工的話，便落跑了。
孩子逃避 母親溺愛
社工給我一個無奈的眼神：「真搞不懂，當個兵有這麼可怕嗎？」
「當兵？」
「如果陳太太去安養院，里長就不用幫小志開證明，小志就得去當兵了！」社工跟我解釋，又走向陳媽媽：「陳太太！小志都快20歲，不讀書也沒工作，這樣也不是辦法。妳還不如讓他去軍中，看能不能讓他長大一點。」
「吳小姐！妳說的我都知道，小志也是聽朋友跟他講當兵多辛苦，加上他從小身體就不好，他才不敢去……」
「好了！我找里長來，然後我們再找小志，跟里長好好談一談！」志工挫敗的拿起手機。
看來這樣的對話，應該不是第一次，社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聽說這次陳媽媽能來醫院，是因為鄰居聞到她家有惡臭味，叫里長來看，里長又叫警察來，而且因為聯絡不上小志，才冒著被告的風險，破門進去，叫救護車把她送醫。也才揭開小志把半身不遂的母親，放在家裡整整兩天。小志早就明顯失職，社工努力了快一個月，還是沒辨法讓陳媽媽去安養院。
每每看到網路上有人辱罵社工，我都想問那些人，都能夠這麼客氣有耐心，不斷地向這對母子溝通直到最後一刻？至少，我自己是沒辨法的，沒狠狠臭罵小志一頓都算客氣了！
哦哦╱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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