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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淯銘 《下一站,布吉納法索》作者

我喜歡深度旅行,大學寒暑假就挑些能長住當地的計劃,到過泰國戒毒所,美國費城醫院跟中國。後來當實習醫師,再也沒長假可以出走,但我決定去非洲當替代役男。尤其實習很苦,我有點逃避去到布吉納法索。那裡電跟自來水不普及,加上窮,大家家徒四壁,就坐屋外聊天,人跟人關係緊密,這對我很新奇,因我沒經歷過以前淳樸農業社會。

人要怎麼做,跟環境有關。那裡極缺醫療資源,病人來看病,光騎單車就要花半天,慢性病無法追蹤,我們想的是能做什麼立刻為病人解除痛苦,反而能為病人設想,不用擔心害怕,純粹盡己的治療病人。這跟在台灣當醫師,惶惶不可終日,想的都是還漏什麼沒做快補,否則病人出事都算你頭上,完全不同。
 
布吉納法索就是國家貧窮,人民得不到醫療。一樣瘧疾,我們役男從沒得過,因我們能攝取營養,住有紗窗的屋子,而他們連蚊帳都沒錢買,加上熱,1年得好幾次瘧疾。沒乾淨水,很多小孩拉肚子,夭折。有媽媽得愛滋仍得餵母乳,因為沒錢買奶粉,也沒乾淨水泡奶。

因為沒錢 傷口難癒

有男人傷口10幾年不會好,我想幫他清瘡,但他只要換藥就好,因為他會有段時間無法工作。可是每次換完藥,他回家也買不起無菌食鹽水消毒,要他煮沸水消毒也不可能,因柴火也要錢;加上沒錢買鞋,穿拖鞋露著傷口,傷口裡積滿塵土黴菌,我治了5個月都治不好,覺得好羞愧。這種病人很多,剛開始都只是走黃土路跌倒被小木屑插到沒處理,就難以收拾。

醫師除非來個幾年,否則義診沒什麼意義。所以我從不想是幫他們,而是他們改變了我。面對病痛折磨,他們都說是阿拉給的命運,坦然接受繼續拖著腳或病體生活,我佩服他們承受不幸的能力。正因資源匱乏,太多病痛無法解決,當我慢慢研究找出問題,像診斷出血絲蟲等熱帶疾病,感到無比喜悅與成就感。

這是在台灣醫院的血汗勞動中找不到的。在台灣,我們享受好醫療,認為理所當然,看看別人才發現一點都不。

像布吉納法索的醫護人員常罷工要求政府給醫療資源,這在台灣簡直無法想像,所以台灣醫師工作條件越來越差,等著醫療體系崩潰。

我回台當住院醫師,每月值班8次,一值班70床病人有事就Call我,連續36小時無法好好睡覺,到隔天就像喝醉酒。加上醫院要評鑑,要打病歷,寫住出院計劃書,還有診斷書,轉診單,同意書……我每天瘋狂工作。好懷念在布吉納法索當醫師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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