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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客

三年前,自阿姨在游泳池昏倒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從此變得單調,每天都得靠清淡的飲食與醫生的藥箋渡日,我們都真正明白,所謂的「人生從彩色轉為黑白」是什麼涵意。

那一天,據說阿姨剛從游泳池蒸氣室出來,突然呼吸不順,上氣不接下氣,面目蒼白,四肢無力,癱軟在地板上,所幸旁人看見,趕緊攙扶,及時救護,才撿回一命。事後送醫,經過一連串的身體檢查,輾轉得知,阿姨得了肺癌。

原本住在台北市區的阿姨,不久後便搬到山區去住,那裡夏天不必開風扇,冬天會低到兩、三度,這裡的生活幽靜,空氣清新,一切都是為了「養肺」所安排的。在修復元氣的這兩年,阿姨在兒子與姨丈的照護下,每幾天就必須到醫院檢查、吃藥、做化療。住在南部的我們,亦常透過電話與阿姨聯絡,依稀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不如昔日,每一道話筒傳來的聲音,都暗藏了一股莫名的哀愁與失落。母親是阿姨的妹妹,每每在通完電話之後,便會回首往事前塵,述說著小時候她們如何在鄉間一起挖土、採農作物,或許是這種無憂無慮的記憶,成了安慰彼此最好的良藥。

三不五時,我和母親總會北上,從台北車站轉捷運到劍潭,再搭小巴上陽明山探望阿姨。記憶中的阿姨,和母親的長相一模一樣,媽媽常戲稱,他們六個兄弟姐妹全都是同一個模子塑造出來的,特別是有個大大的蓮霧鼻。然而,當我看到阿姨時,卻是因化療掉髮而戴著帽子,因面頰清瘦而戴著醫療口罩,我們都感到不捨,癌細胞竟能摧殘一個人到這般地步。阿姨常感嘆自己:「好好人,變成這樣,還能怎樣?」語氣裡的怨嘆,更增添我們探望時的低靡氛圍。

前幾天,我隻身到台北探望阿姨,阿姨的氣息逐漸變弱,走起路來亦愈見緩慢,客廳桌上擺滿各式藥品,床頭三、四頂假髮、帽子。在這種氣氛中,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說,她已無憾,當醫師的兒子已經結了婚,但她也遺憾,當醫師的兒子竟無法醫治好自己母親的病。我們都憂傷,哪一天真的看不到阿姨,也聽不到阿姨的聲音,哪怕是消瘦的模樣,哪怕是氣若游絲,我們都依然願意陪她。

生命就是如此殘酷,生老病死,沒有人同意你要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人同意要病魔帶走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但這卻是一個事實,是一個不變的真理。我們都會面對。在未來的日子裡,我期盼有奇蹟,能再看到阿姨淺淺地笑,淡淡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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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