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陳子雅

阿嬤,今天是您辭世後的百日,也是我的大學畢業典禮。

您還記得嗎?當初在一般心臟科病房時,聽完醫生說明您的病情:「五年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四十」,我就和您說想和外校的朋友先借學士服與您合照,因為自己學校的學士服還未開放出租,而且學校太遠,路途奔波,怕您身體吃不消,無法親眼見證我完成大學學業的儀式,所以才想用這樣的方式和您分享我的喜悅,讓您感受到您從小最疼愛也最引以為傲的孫子,已經讀完大學了,很乖很乖,沒有走歹路。

可是您卻開玩笑,對著我白眼:「你覺得我活不到那時候嗎?」那時我只是傻笑,沒有回話。我當然希望您活得久一點啊,但我們又怎麼能知道生命的脆弱在時間的洪流中如此無常?「五年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四十」這樣的機率,若是用「天」來計算,是怎樣地渺小?每一分,每一秒,您的身體都在老去,靈魂一點一滴被死神帶走,和命運艱辛地戰鬥,我怎麼能樂觀地覺得您一定可以撐到今天?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想,也不敢想,因為我善於易感,因為害怕失去而把握當下,所以自高中後幾乎每日早上上課和傍晚下課我都會去看您和阿公,大學則是有空就去陪您,在您生病時就翹課熬夜照顧,那是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的緣分會散去,而我想多珍惜可以相處的每一寸光陰。

我們沒有任何一張合照,是因為我們太過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彷若生命是永恆無聲的靜止,不會轉動,也不會崩塌,每天都能相處,這樣天長地久。但是我們錯了,太過奢侈這樣相伴的歲月。之後您的病情急轉直下,這張照片也就天人永隔,沒有拍成,成為我心中最深的遺憾。而最後的合照,竟是我拿著您的遺照,還要裝出笑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笑容。

今天是我的畢業典禮,阿嬤您算得很準,這天恰巧是百日。也許您在離世的時候都將時間算好好了吧?拿著和您的合照,我想您一定在另外一個世界看著我、陪著我,摸摸我的頭,然後高興地說:「憨孫,畢業快樂。」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