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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詳 阿滿姨的腳步停在第一會議室外頭，根據秘書處所提供的時程表，前一場會議早該在半小時之前便已結束，再過一小時又即將展開一場例行會議，而身為清潔婦的她則必須趁著中間的空檔把室內環境打理乾淨。 這間設備豪華的會議室專供集團高層使用，靠走道的那堵牆為了保密不設窗戶，唯一出入口僅能看到從門縫溢出微弱光亮。阿滿姨小心地敲了敲門，並無回應，於是她伸手握住門把一扭轉，以老邁佝僂的矮小身軀，奮力擠開了第一會議室沉重冰冷的雙扇金屬門板。 會議室中央馬蹄形的原木桌上，按照往例，在每個空座位前均留下完好無缺的整盒甜甜圈及連鎖店外帶杯咖啡。阿滿姨本該叨念幾句「夭壽、討債」，不過此時牢牢攫住她目光的卻是一幕頗不尋常的荒誕景象。 包括老董在內，十數名高階主管全窩在牆角瑟縮蹲坐，狀甚狼狽；唯有一個穿厚重夾克的年輕人背對著門口，以睥睨群倫的高姿態傲然挺立，並與大家保持稍遠的距離。 阿滿姨放下裝滿了清潔用品的塑膠水桶，似乎察覺到背後有些動靜，那年輕男子極其緩慢地回過身來，陌生的臉孔看不出多少情緒，右臂半舉在胸前，纖長手指緊抓著的奇怪遙控器大概不是什麼核彈發射按鈕……對了，應該和年輕人用黑色膠帶綑在腰圍、貌似土製炸藥的長串條狀物脫離不了關係！ 「歐巴桑——」年輕人仔細打量阿滿姨，過半晌才說：「待會兒這群人，連同這間會議室，馬上就要和我一起被炸成灰燼。走得愈遠愈好，妳……還是快點逃命去吧。」 「少年仔真好心。」阿滿姨口裡說著，卻沒有移動雙腿，反而帶著微笑將所有人掃視一遍。「雖然你肯饒我一命，但我辛苦大半輩子其實也夠久啦。假如……如果，房間裡有某個人對我來說比自己苟活更重要，那麼可否請你做個交換，改成讓他安全離開此處？」 「沒問題喲。」也許是年輕人覺得有趣，爽快地便答應了阿滿姨。眾人聽見他們的對話，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那個誰，聽清楚——」盤腿抱胸的老董展露出威嚴，「幾千名員工靠我吃飯養家，我的命最值錢！」 「記住，當初錄用妳阿滿的可是我……」人事處的協理尚未講完，便被老董惡狠狠的眼光給嚇得忘掉後半段內容。 「我知道了，這只是電視台的整人節目，對吧？」技術部門的設計總監東張西望，努力尋找著根本就不存在的隱藏式攝影機。 突然，不曉得何人淒厲哀號：「我還有妻小呀！」但隨即在眾人「大家也都有」的抗議聲浪中慘遭淹沒。 「阿滿姨……不，姨仔。」業務主任謀定而後動，出手精準。「我以後會把您當成親生母親好好孝順，保證吃香喝辣……」 「真是噁心。」年輕人高舉手中搖控器，會議室又陷入恐怖死寂。「喂，歐巴桑，妳到底要救誰的命？」 「假如……」阿滿姨再問道：「如果，那個人把我看得同樣重要，或者他考慮別的原因而不願離開……」 「我就把他給攆出去！」年輕人極不耐煩地回應。 此刻，阿滿姨的嘴角泛起神秘微笑，她意志堅定——「我要救的是你，少年仔，趕快逃離這個鬼地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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