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有那麼一些怪癖嘛！我呢！從小就害怕水果，討厭水果，尤以下列5類水果為恐懼之首。第一名為柑橘類；第二名龍眼、荔枝；第三名水蜜桃；第四名木瓜、芒果；第五名則是香蕉。我感到第一名恐懼的水果，是驚恐到連打出名字，就有一絲涼意從背脊竄出。平常絕口不提、不吃、不看、不聽，旁人吃食更會制止，經過水果攤會放空眼神，快速走過。聞到味道會噁心想吐，看到後會重複做被那類水果追殺的噩夢。朋友看起來，簡直匪夷所思。
看見柑橘 無法上課
對第二名倒不那麼害怕，可一旦有人在我身邊吃食，我還是會像射出的橡皮筋般跳的老遠。第三名到第五名的水果，本身不吃，但旁人在我身邊吃食，勉為其難地接受。
我是個教書的，偶有初次我的學生帶了第一名的水果來教室，我會躲在教室一角，囁嚅地小聲喊著「老師害怕那個！」所幸學生也多能配合，把第一名水果收入包包。除了這五類的水果，其他的水果我也都不太愛。曾一兩年都沒碰過任何水果，但因愛吃青菜又愛運動，加上家族遺傳皮膚好，倒也無大礙。只不過與家人吵架時，冷不防就會被挾著怨恨眼神的媽媽拋下一句：「哼！妳明天醒來，妳會看見妳床舖上擺滿成堆成堆的那種水果！」
至於我害怕這些水果的原因，第一名我恐懼到難以啟齒，但倒是可以跟大家說說第二名水果的緣由。它來自於一個悲傷的愛的故事。
奶奶，「曾」是我最討厭的人。爸爸14歲時，就出外打雜工，第一個月的薪水200塊，回到家交給奶奶150塊。奶奶趁著爸爸洗澡時，再把衣服裡剩下的50塊拿走。爸爸下個月只好借錢過活，想辦法再賺更多的錢，爸爸說從那一刻起，他就認清原來天下的父母也有不愛自己子女的。在我記憶裡，奶奶好幾次清晨4、5點，潑婦罵街式地到我家巷口大喊：「不孝子！」跟爸爸討錢，讓爸爸在鄰里間丟臉。爸爸不是不給錢，但給的錢，都拿去給大伯賭掉了。我想如果不是奶奶的吝於付出愛，爸爸不會那樣拚命地賺錢。一個小學畢業的工人，搭著新竹科學園區興建的風潮，借了上百萬的錢，開電子公司，後來再到大陸設廠。一切的一切，需要很多個驚嘆號，才能把故事說完。這一切的起點也源自於那份缺乏愛的家庭。
滿地龍眼 瞪著我看
小時回家的路只有一條，一定要先經過奶奶家，我害怕遇到奶奶，總是低頭走過。奶奶家前有一段路，有棵大龍眼樹，夏日的午後，總是掉滿成串的龍眼，眾人踩踏過後，像成片成片壓扁的眼球，我把對奶奶的心底恐懼轉化到龍眼上。我害怕那一顆顆瞪著我的眼睛，我怕看到人嚼食龍眼，我也懼怕起相似的荔枝。
後來奶奶臥病在床十多年，有時，我看著躺在那白髮蒼蒼的婦人，還有站在一旁鬢角斑白的父親，我體會到爸爸還是希望他的媽媽愛他的。小時候，奶奶幾乎是不喊我的，因為我不是男孫。失智後，她的記憶被洗牌了，回到家時，我當她是一個需要愛的老婦人，她是我爸爸努力一輩子，想要得到她肯定的那個人，我有時對著她說著無聊的話、無聊的故事。前幾年她病危，剛清醒時，她只喊著我的名字，堂哥們、伯父們叫我過去，我走上前那一刻，心底非常想哭。
愛，為什麼來得那麼遲？
小方╱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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