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琳
幾月前附近兩戶鄰居家裡遭小偷損失慘重,左右鄰舍大家議論紛紛,對面鄰居說可能是隔壁棟那一戶榮民老伯他們家有吸毒前科的兒子偷的。對於小偷是誰?眾說紛云,人心惶惶。
每當午後,老伯在廊下坐著乘涼,左鄰右舍大家想要質問老伯,是不是他那有吸毒前科的兒子偷鄰居的錢,但是又怕年事已高的他,受不了鄰居質問心臟病發,於是大家選擇口裡不說,卻早已不約而同認定小偷就是老伯他兒子。
雖然警方已經將社區附近方圓五百公尺列為重點巡邏區域,但是竊盜案件沒水落石出前,鄰舍們個個神經緊繃,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晚上大家就寢時,必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凌晨時分,無聲無息的街道上,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擴大人無邊的想像,寥寥無幾的街燈照著長長的闇黑巷道,拉長了行道樹影,樹葉摩擦的沙沙聲,聲聲堆砌出杯弓蛇影的氛圍,加重輾轉未眠人心裡的驚懼。
聽里長伯說,經警察明查暗訪後,早已排除老伯的兒子涉案,怎麼大家還是緊咬著老伯他兒子不放?其實大家會有這種心態,正說明一個被眾人藐視的人所引起的憎恨,常常是猛烈甚至會被無邊放大。莎士比亞說過:「人們對於他們所畏懼的人,日久之後,往往會心懷怒恨。」正因為我們害怕吸毒的人做出任何脫序,危害鄰里安全的行為而產生的憎恨,自然而然就將許多罪狀都安在那人身上,期待他被抓被關,這樣我們才能平安過日子,即使他未曾真的涉案,只因為他在我們心中早已經被認定是罪大惡極的慣犯。結果他因眾人的憎恨越變越糟,越變越惡,以便符合我們對他的期待。
數日後,老伯的兒子在他處因吸毒過量死亡了,老伯哭得肝腸寸斷。卻有人暗地裡拍手叫好說,總算是老天除去一害,毒蟲死了,鄰舍們才能放心睡覺。大家早就忘記真正的小偷還沒抓到,只因為心中的假想敵死了,恐懼隨之也解除了。
我想我們都犯了主觀上的錯,我們都被自以為是的正義感蒙蔽,隨己意將人定罪,喜歡扮演上帝審判人,嫉惡如仇的心態想要替天行道,期待我們眼中看為惡的人都消滅不見後,這世界變得更美好。
其實世上沒有絕對的惡人或好人,好與壞都是比較而來,我不敢論斷自己一輩子是個好人,或是吸毒的人一輩子就是個惡人。人一生的樣貌,就是一連串不停選擇的結果呈現。所謂的「好人」只不過是現在走在光裡,有光在引導前面的路;而「惡人」剛好就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五里霧中,缺少光的指引,迷失了方向。如果一個好人願意分享光源,給惡人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找到生命的出口,或許惡人非必要全部滅亡,社會也會越變越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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