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走了幾個朋友,走的形式有很多種,有的人是因為辭世,這些往生的朋友讓我懷念,也深深祝福。但有的朋友卻是莫名其妙不告而別,在生命的這輛列車裡突然地下車了,也不知原因也不知生氣什麼。

我有個朋友近來熱中結交新朋友,我問她怎麼有這麼大的興致?她說:「唉呀,已經走到連朋友都得『補貨』的階段了。」已經不像讀書時會遇到許多新朋友了,也不像年輕時容易結交新朋友了。

以簡單的新交往的朋友可以恆久,只有以利益或希望得到某種感情的注目或報酬的感情才會短暫。發財不相見,落魄大團圓,比比皆是,能共享共患難才能見真心。

我有個女性朋友很有工作能力,是某藝術專案的策展人,還是外交官妻子,生活優渥,但由於沒有正職,因此每回在萍水相逢的場合,許多人問她在做什麼工作時,她都故意回答家庭主婦,她常從他人的表情看出他們對她偷偷的評價,如果覺得她不怎麼樣且很平凡者,她發現都不會深交,因為腦子已經有設定條件了。

非同路人就祝福吧

就像愛情,人因條件相聚,也會因條件消失而離開。因此愛情的無常性是很正常的,但許多人都對愛情或者婚姻抱持終身想法,因此給自己的感情設了很多障礙。

接受友情與愛情的變動性,一如我們接受人生這輛列車裡,有人會因為各種原因而下車吧。我有個朋友回答得好,當我問她怎麼走出至親好友死亡或者離開的痛苦,她說她都轉念地想:他們只是躲起來不讓她找到而已,他們還在的。

對於失去的愛如此想,這真好。

至於莫名其妙從我們這輛生命列車突然離開的人,就祝福他們吧,因為一定是我們這輛列車讓他坐了不舒服,或者我們這輛列車的目的地已不是他要的了,既非同路人,那當然要分道揚鑣的。

不論所愛以何種方式離開我們的生活,想像他們躲起來或者祝福他們搭上另一輛列車都是可貴的學習。

就算真的是只剩一個朋友,我想那也是知己,是死生契闊,也是送終人。

鍾文音《風月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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