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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參加「最後派對」前一天,我去探望在病床上的老友。他看我來了,便指自己的腦袋說:「我的頭殼壞了。」我半開玩笑的對他說:「那我來試試你的記憶力。大約是1980年前後,你和我還有王宣一,我們3人搭一艘遠洋漁船出海。你記得嗎?」「海功號!」老朋友眼睛亮了一下喃喃的說。「那一年,她還沒有嫁給宏志吧?」「不過也就那時候。他們結婚的很早。」我也喃喃的說。「看來,我是沒辦法出席她的最後派對了。」老友低下頭,一臉悲淒無奈。

那年我和念真剛剛才去中影上班,為了拍一部電影先出海看景,當時妳是《時報周刊》記者,隨行採訪。我暈船,迷迷糊糊中只看到妳生龍活虎的攀上爬下拍攝照片。妳和念真聊著我,念真說我平日非常有幹勁,怎麼出海就成了軟腳蝦。你們聊天的聲音隨著海風飄來飄去,飄來飄去,就這樣飄來飄去。沒錯,就像羅大佑的那首《未來的主人翁》的歌詞。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嗡嗡嗡嗡的對話。

美好人事驟然離去

宣一,妳的忽然離去就像我忽然啞了很長一段時間,好像,我們忽然失去了話語權,我們失去了那一整個美好時代,也陸續失去自己。我在「最後的派對」上問一個同時代的朋友說:「這樣不對吧?我們還沒有到彼此送別的時候吧?難道我們要接受唱老黑爵嗎?老友盡去,永離凡塵赴天國?」那位朋友微笑著說:「差不多了呀。」在派對上大家吃著妳推薦的日曬耶加雪菲、粉圓、伍仁酥、普洱荼、義大利點心。大家聊的最多的是妳做的牛肉麵,據說後來宏志上台時表示,他要努力找回妳做的牛肉麵的味道,再請朋友們來吃,就是用小巨蛋來容納太多的明友都在所不惜。

天哪,牛肉麵。我想起在一次我和妳都參加的新書發表會後,一群美食專家起鬨要去妳家妳煮的牛肉麵。妳約我一起去妳家吃,我是個很沒有胃口的人,又急趕回家,便婉拒了。我輕易的錯過了妳最拿手的牛肉麵。現在回想這一切,我明白了一件事,妳的驟然離去,對我而言像是被狠狠的敲了一記,提醒我,未來的日子,不要再浪費寶貴生命,不要再輕易錯過了許多美好的人、事、物了。

小野《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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