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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很帥,留著中性短髮胸部平坦骨架纖瘦,有點像德洲合唱團的主唱。她的中性氣質吸引男孩,也迷倒女孩。但她也像希臘神話的狩獵女神黛安娜,索求凡人的崇拜和獻祭。但她需要的祭品,不是有形的物資,不是水果牲禮,也不是(傳說中馬雅祭司用的)活人血,而是更無形的:一種勝利感。


話一出口穿心封喉

如果身邊人不上道,沒主動獻上崇拜,黛安娜是會索取祭品的:往往無預警,冷不防箭已射出,非死即傷。
黛安娜和友伴旅行到墾丁古道,小茱說,這景真好看,看了會想學畫畫。說時遲那時快,黛安娜馬上接話:「老是插花,怪不得一事無成。」
正遭遇不順的小茱,聽見大為受傷。在場其他人也覺得,未免過分了。但因為是黛安娜,沒有自認失言的事。
「噢,只是說說。不行嗎?只能說好話嗎?」輕輕迴避掉自己理虧的部分,重重強調了小茱的大驚小怪。
本來話說到這,小茱只能晚上躲回民宿房間舔傷口。嚴格說,黛安娜沒輸過爭論,對手都被她武斷的堅持穿心封喉,近年願意掏心腸和她說話的人便少了。但那天,有個小六堅持掏心腸。「這樣罵人不是很好吧?!」
 「一事無成,也只是一種說法而已,我又不是針對誰。」黛安娜聲音微抖,但還是嘴硬。小六更怒了:「我們不是在對話嗎?妳是在給我們成語教學?是不是妳從沒把我當朋友?」
 黛安娜也是月神,是太陽神阿波羅的妹妹。像月亮日復一日在暗影中變臉,黛安娜也是,以勝利感偽裝,掩飾她高傲,冷冽,無助的孤獨。
只有小六堅持的追問融解了一點點。那一點點,嚇到她了。

 

張惠菁《啟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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