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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坐上南下的火車,越過稻畦齊整的嘉南平原;如果,在藍天白雲、綠樹金穗之間,有一團鮮麗的火,驀地燃燒進你的視網膜,令你眼球觸痛、心頭震撼,哦,請你暫時不要驚慌、不要詫異,也不要離座而起吧。

因為那一片無可取代的殷紅,只不過是熱情的鳳凰木,在突破七月浩瀚的綠意後,盡情地噴吐它們生命的菁華罷了。

鳳凰木的樹幹,常都是粗壯、結實的。

在春天、秋天和冬天,黃褐脆薄的樹皮和一樹淺綠稀疏的碎葉,使它們看起來如此地平凡、如此地缺乏特色;然而,一到夏日、一到六月,淺綠的葉色便聚成深碧,稀疏的碎片也密集起來,豆般的花苞打在枝頭,像一粒粒綠色的子彈,彷彿正準備發動什麼攻勢。

然後,當七月的豔陽一點起火,所有飽滿的彈粒便都「砰」地一響裂開,爆出鮮紅的蝶形花朵,形成夏日嘉南平原上一則驚心動魄的傳奇。
雖然,鳳凰木的燦麗,正如畫空而過的流星,是短暫的;雖然,它只有一個夏季的奉獻,但它卻奉獻得那麼深、那麼痛、那麼烜赫、那麼徹底。

平凡的樹,竟也能開出那樣不平凡的花;那樣,平凡的人呢?

在春秋冬三季,鳳凰木是退隱的、自甘淡泊的,它把光榮讓給工於心計的桃李、笑傲秋霜的菊花以及崢嶸俊逸的松柏;但在夏天,在蟄伏了三個漫長的季節以後,它終於在不動聲色地準備下,以「舍我其誰」的姿態出擊,完成了一年一度的壯舉,讓踏出校門的學生,永遠在心坎裡烙下一道抹拭不去的火紅印記。

當農曆上「大暑」的節氣已過,「白露」即將來臨的時候,鳳凰木令人心跳的火紅,便逐漸消褪,隱去,終至不復可見;這時,清淺的秋光薄薄地籠罩著田野,稀疏的樹影下,卻只有幾個頑皮的小孩,撿拾垂落的大豆莢當關刀嬉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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