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是骷髏，正面是鳳姐。美人是骷髏，骷髏是美人。」《紅樓夢》
「妳看起來好像常失戀！」她記得他當時說的這句話。她聞著昨夜男子殘留的體氣，卻想不起他的臉。但忽想起男人離去前說妳看起來好像常失戀！重點是「常」這個字。她想自己是常失常，因此才常失戀嗎？然而失戀並非是一種錯失，她以為恰恰相反，失戀是為了下一場的擁有，是另一種換位。
黑暗也可以是力量
常失戀者得深諳求生之道的江湖一點訣；失戀不是失去而是擁有，如此才具備「常」失戀的本錢；得具備向上攀升的成長力量，好讓失去你的人來日悔恨。失戀者多會一時沉淪，像她一度漂流在陌生人的床上，但她知道自己在沉淪，心知肚明者可轉沉淪為體驗，故沉淪僅是一時。她說有幾年她常失戀，醒來不知身在何處，這種帶著危險的不知身在何處，恰是沉淪的誘惑之所在。但越陌生越快樂嗎？她說也未必，只是陌生可以遺忘自己。
我聽她說過許多漂流的「肉身場域」：辦公室、診療室、汽車旅館、車內、KTV廁所、頂樓陽台……有回不知陽台鋪滿尖刺鵝卵石，情慾後背部盡是傷痕。有人說沉淪極致的體驗後，也是向上彈跳的開始。徹底當過紈褲子弟者，體會過沉淪的谷底極限後，也可能會剎那頓悟，此在歷史上不少，像是聖芳濟或弘一法師等皆是。重點在那個極限，難就難在極限與究竟。
年輕時名李叔同的弘一，在藝界既靈性發光也曾沉淪。出家後弘一法師刺血寫經，刺血也是一種對身體嚴苛與對悟性的極端嚮往，所以黑暗也可以是力量，如同情色盡頭亦可見空。
經歷肉身漂流，上岸後的她竟是煥然一新，竟能「藉假修真」，我看見她的背後開出了一朵智慧花。
鍾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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