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混

我愛吃米飯,只要有飯,加上一點點調味,我就可以一聲不吭低頭扒飯,直到吃個精光。

公司附近有一家員工餐廳,提供物美價廉的中式餐點,我一試成主顧,幾乎天天報到。我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加上吃東西的速度特別慢——從餐廳的尖峰時間吃到店家著手準備擦桌子、拖地,所以負責打菜的伯伯特別記得我,夾菜時總會和我閒聊幾句:「我幫你挑的這隻雞腿特好。」「今天有炒芹菜,多吃一點喔!」

有時,因為休假或工作太忙,幾日未見,伯伯還會利用工作空檔專程走來寒暄:「有吃飽嗎?菜夠不夠?聽說下午要變天了,要帶傘哪!」讓離鄉背井多年,三餐老是在外的我倍感窩心。

過年前,伯伯還特地打電話告知當天餐廳有加菜,邀我過去一起吃。眼看要放長假了,大家的心情都特別放鬆,伯伯主動和我聊起來。

原來,他也有個女兒。伯伯說她從小聰明伶俐,英文演說、唱歌、跳舞樣樣行,光明璀璨的未來,卻在步入青春期後變了樣。敏感又自我要求甚高的她,一方面希望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一方面卻又老嫌自己胖、怪自己這裡表現不佳、怨那裡又疏忽了……變得容易緊張焦慮。

而經歷高中聯考失常後,她從偏食惡化成只喝少數幾種流質食物度日,伯伯空有一身好廚藝,面對寶貝女兒,卻也無計可施。因為缺乏均衡飲食及熱量,沒多久,本已清瘦的她,幾乎成了紙片人,連爬樓梯到教室都有困難。最後,只好長期在家休養。

在餐廳工作的伯伯,見過無數和她女兒一樣明明身材標準,卻因為怕胖而吃得很少的女孩;像我這樣偶爾會去盛第二碗飯,而且總是認真吃飯,慢慢咀嚼,感受食物滋味的人,實在不多。「看你吃飯,會讓人覺得食物好美味,覺得吃飯是一件幸福的事。」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我一半的好胃口啊!而這也是他像慈父般,對我關照有加的原因。

從沒想到,只是單純愉快地喜歡吃飯,感恩每餐都能有飯吃,竟也能默默製造快樂,帶給人希望。愛吃飯的力量還真大!也祝福伯伯的女兒能走出迷惘,再度體驗吃飯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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