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烈思
台北到新竹，說遠不遠，若是高鐵，半個小時就到了；說近可不近，週末的國道客運，可得坐上半天。只有搭火車最能在金錢與時間上取得最佳的平衡點，更何況讀幼稚園的女兒根本免費。對於欲週末前往新竹小舅子家的我，還有什麼選擇比這更好的呢？
雖然不是第一次，女兒仍顯得興奮，習慣了捷運、公車，還有她老爸的摩托車，火車相對而言是新奇的。出了繁華的台北，有著不同於高樓華廈櫛比鱗次的風景，她一下趴坐望著窗外無限展開的沃野平疇，一下骨碌碌地觀看著電聯車廂內形形色色往來的行旅，一邊又嘰哩呱啦地和我分享她所看到的。如果，沒有女兒和我一起坐火車，該是何等的無聊啊！
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因就學的緣故，往返於新竹與老家嘉義之間。當年除了野雞車之外，就只有搭火車一途。那是十七、八年以前的事了，父親那時剛退休，精力充沛，每天都打球打得汗水淋漓。每當我和母親通電話的末尾，他都會插上一句：「什麼時候回來？幾點的車？」雖是如此，父親從未在火車到站前來到車站。在沒有手機的年代，只能下火車後打公共電話催促，父親總是匆匆地說：「正要出門，一下就到了！」然而摩托車大約十分鐘的路程，卻要等半個小時以上，眼見同樣等著家人的同車旅客一一被接走了，甚至又換了幾批之後班次的，直到心底的嘀咕埋怨到達極限，轉變成「會不會路上出了事呢？」的擔心祈禱，父親才姍姍來到。
父親就是這樣，母親老說習慣就好。不過，父親遲到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為了表達歉意，他會刻意繞到水族店，假裝無意間經過似地問：「進去看一下嗎？」養熱帶魚是我們共同的興趣，見到一室悠游於水波粼粼間的魚兒，什麼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我們紅紅花花地買了一大袋，開心無比，其實也只是些再平常不過如孔雀、花鼠、日光燈等廉價魚種而已。回到家，摩托車引擎一熄，屋內總傳來母親或妹妹的聲音：一定又去買魚了！
不知不覺過了湖口，新竹要到了。出了站，女兒蹦蹦跳跳四面張望，說外公一定躲起來準備嚇人，每次都是這樣。不一會兒，伴隨女兒的歡呼聲，一老一小熱烈相擁。
如果不是中風，此刻的父親也會是如此嗎？還是依然遲到？
老丈人遞來兩頂安全帽。我急忙說：「我來騎好了！」他比個ok的手勢：「上車吧！沒問題的！」岳父與父親年齡相仿，但比生病前的父親爽朗俐落，油門一摧就上路了。行經某一街口，女兒眼尖高呼：「那是水族店耶！」老丈人只是雲淡風輕地，以一種似曾相識口吻說：進去看一下嗎？
我突然無法自己，什麼話也答不出來……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