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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佳真

他是一位患有氣胸的爺爺。猶記爺爺住院那日,竟是他自己從榮民之家搭計程車來醫院看病。詢問病史的時候才知道,在幾十年前,爺爺是個軍人,跟著國民政府遷居台灣後,至今仍孤身一人,沒有結婚、沒有兒女,在大陸家屬早已失去了聯繫。

 

爺爺雙耳重聽,和他溝通我只能扯著嗓子,或者比手劃腳許久,都可能只是徒勞。年邁的爺爺就這樣在簡陋的健保病房內,髮蒼蒼、視茫茫,再加上幾近聽不見的雙耳,使他蒼老的臉龐總是掛滿愁容,彷彿早已厭倦了紅塵。那日醫師在爺爺的胸壁放置胸管,並裝上了胸瓶,此後讓原本步履蹣跚的他行動更加不便了。爺爺的一吸一吐在胸瓶裡更加清晰,而那只胸瓶,彷彿時時刻刻提醒著爺爺身罹疾病的事實。

每日我記錄著爺爺肋膜腔引流出的液體有多少毫升、胸瓶的功能是否正常、疼痛指數這些冰冷的數字,卻沒人真的在乎過爺爺是否孤單寂寞、是否需要陪伴。比起其他病床的病人,爺爺的病床冷清慘淡,沒有家人的陪伴、沒有朋友的探望、沒有鮮花卡片的祝賀、沒有小孩的嘻笑吵鬧聲,更沒有熱騰騰的食物香味。

身為旁觀的醫護人員,除了那些醫療措施,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想像曾經馳騁戰場的爺爺,如今壯志風情已暗銷,令人不勝唏噓。休假後當我再次回到這個喧鬧如常的胸腔內科病房,得知爺爺已經在前一日出院,不知他是否已安然回到他的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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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