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茉

失戀是一種病,就像某些病毒入侵,只要發作過一次,就終身潛伏,一輩子再難擺脫,當感情免疫力降低時,它就鑽頭覓縫出來搗亂,尤其好發在反覆難眠那晚的午夜時分,症狀通常是莫名的情緒低落、難以抗拒憶起昔時戀情點滴、無端想念起那無緣無情的舊日戀人乃至於心酸落淚、心痛撫胸,自憐自艾到疲累眼腫,然後才得以沉沉睡去。

這失戀病的發作長度通常會隨著首次發作日期的時間久遠日漸縮減,從剛罹病初期階段的天天發作,到後期的久久突發一次,而且一夜時間就能減緩症狀,不至於影響日常作息。氣人的是,愈是薄倖玩咖,愈是對此病毒免疫,甚至終身不會發作,但凡癡情專情男女,卻是身受其苦,難得解脫。

我的一個女性朋友,與前男友分手8年了,前陣子聚餐時,還聽她幽幽淡淡地說起前幾天突然又夢見好久好久以前她深深愛著的那男人。兩人之間糾結10年的愛情從熱戀開始到男方劈腿破局,這位友人雖萬般不捨,卻也看似瀟灑地慧劍斬情絲,放手讓那花蝴蝶轉世的男人飛向花叢去。本以為時過境遷這麼久了,當初也算和平協議分手,朋友應該早已從情傷中療癒畢業,忽然聽到這段話,這才感受到什麼叫做「放出去的感情,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而友人用情之深、情傷之重,出乎旁人所能想像,都8年了,友人鬱結的眉頭和泛紅的眼眶顯示出她還是無法完全走出這場創痛。

我拍拍她的肩頭,給她無言的支持,因為任何話都是多餘的,她不傻也不癡,只是傷太重,而這傷痛只能自我癒療,只要再給她多一點時間,因為,人類天生擁有遺忘痛苦的本能,再疼再痛的傷,經過時間的催化扭曲,將這摧心之痛的感覺一絲絲緩慢地從記憶庫裡抽離,終有那麼一天,當她不經意地再回想起曾經有過的這段情、這個人時,心裏不再起波瀾,頂多有那麼一圈漣漪劃過心湖,輕柔地幻化成嘴角的一抹淡然微笑,那時,我要大聲地對她說:「恭喜,妳終於痊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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