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許久之後，我才能和你侃侃而談。回憶年輕無畏的我們所編寫的戲碼，曖昧、吃醋、嫉妒，角色的轉換與扮演，刀刀見骨的對白。
因為他已經不在他在的地方，我們也失去針鋒相對的張力，更關鍵的是，我們都不愛他了。拆卸掉戀人的權利與義務，一切魔咒都解除。
當他默默用美麗的藉口和優雅的行為扼殺這段關係，扼殺我們的同時，為甚麼我們反倒更加仇視彼此，甚至想方設法置人於死地？
我們都瘋了。在愛的神聖性之下，我們悖離了道德與忠貞，霸占霸占霸占，他竟堂而皇之持續糟蹋兩個人，設下陷阱而落網的荒人。理所當然，他施了技倆令我們殺紅雙眼，讓我們活在謊言之中，以為非他不可，世界才會圓滿。
其實愛情真偉大對吧！可以容納那麼龐雜的恨、不確定的未來、飢渴的性。
回溯細節，總教人膽顫心驚。
曾經傻得以為他都懂，他能理解我的瑕疵，補足我的軟弱。他往往不多解釋，僅以親吻愛撫回應我種種困惑，輕輕柔柔落在我的唇我的肌膚上。每一次做愛都彷彿最後一次，深怕用罄，便放肆酣暢，延長顫抖的巔峰。躺在潮濕的床榻蠕動著旋轉著，我害怕得緊緊扣住他，扣住他的靈魂他的所有。
不需要道歉，或歸咎哪裏出了差錯。我們都為了自己好，為了幸福而義無反顧，天經地義。
就像我必須假設一位情敵，定義你，如鬼魅躲在我們之間，遂有了攻擊與前進的目標，我才不至潰敗。不見的時候，你囓咬著他的身體，負起情人的責任；見了又隱匿，埋伏在暗角窺視，監控我們的相偎相依。
你啐說：「親愛的，先來後到，誰被蒙在鼓裏，誰才是第三者？」
不對啊，分明是你和他盛怒分手，我是正當性十足的繼任者……。
「你記得嗎？他整整消失了一個月，而你收到一封『Traitor』的簡訊。我和他，根本，從來沒有結束。」
不留音訊，切斷聯繫，倉皇逃難，他稱說散心，肩上登山包展開一場流浪。
當時去了哪？消磨的光陰又換得甚麼？他一派無賴回應，完全沒印象。走過的每一座城市如廢墟，途中的陌生人即使笑靨如花，他仍頑強抵抗內心的魔，放棄語言的能力，啞巴之旅。
「我陪在他身邊，我就是他的行李。」
終於解開了謎題，終於應證了愛人的甜言蜜語上了鎖。諷刺的是，如今想來皆雲淡風輕。我笑笑地，讚嘆你的計謀，微微羨慕你倆偷來的時光。
後來，我們都恢復了健康。
你釋然地說，是被一首歌治癒，當你不再相信他口中的「最愛」所謂而來，抑鬱便豁然開朗。你一遍遍聽，也一片片拼湊碎裂的承諾。把背叛的傷懷抹去，把生活導入正軌，把自己練壯。你所能做的，不是一味遠離他，而是讓堅強的意志無限膨脹，戰勝最後一絲留戀。
一直到新的幸福降臨，我們已是握手言和的前男友，我們無敵。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