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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我們常吆喝著一票人從這城市晃到另一個城市。

那種青少年的徬徨期,應該很多人都懂,整天有用不完的精力,談不完的夢想,總覺得大人不懂我們,只有知心好友才能一起結伴闖天涯。

阿呆媽不算在這些大人裡。

我們愛去阿呆家,除了她們家有好吃的水果,常有免費的晚餐可打牙祭外,阿呆媽從不囉嗦,聽我們要去哪兒玩,她不像其它大人嘮嘮叨叨,除了叮囑我們小心一點之外,最多就是請我們多看著阿呆:「你們都是好朋友,太危險的地方,別讓他去。」「伯母,放心啦。」那時我們總是這麼說。

阿呆其實並不呆,他的功課好得不得了,但是,不管是去海灘玩水或登山郊遊,說也奇怪,我們都會自動幫阿呆媽看著他:「你小心一點,那裡的水太深了,別游過去。」「剛剛路上你騎太快了,你忘了媽媽交代的話嗎?」

那時覺得阿呆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伯母,我們幫她看著阿呆的感覺,就像在照顧自己家的兄弟一樣,沒什麼不對。

等到自己為人父母了,自己的孩子大到開始要跟友伴出門了……

面對孩子長大,心裡又喜又驚:喜的是孩子要開始獨立,這是免不了的過程,怕的是孩子出門在外,懂得照顧自己嗎?會不會玩瘋了,結果就釀出什麼意外來?
就這種心情,突然想起阿呆媽。

連天都可以對抗

當年有一次約好了要去夜遊環湖,傍晚時卻下起雨,如果是我爸媽,晚上絕對不會讓我出門,而我想,依我那時的年紀,我鐵定跟父母槓上。然而,那天晚上,我們依約到了阿呆家,阿呆媽如往常招呼我們吃晚餐,外頭雨滴滴答答,我們吃著吃著,最後卻全留在他們家客廳聊天,胡混了一夜才解散。
那天為什麼沒去了?

並沒有人站在門口擋著我們,然而我們就決定不去了。

照當時年紀,這實在很不可思議;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受了阿呆媽的影響吧。她很少反對我們做什麼事,卻在不知不覺中,讓我們知道朋友要互相提醒與照顧,叛逆期連天都可以對抗的,而我們卻在阿呆媽面前,自動丟盔棄甲且毫無怨言。希望我也能當這樣的家長,瞭解孩子朋友,並讓他們懂得相互提醒照顧的重要。

《可能小學巡堂筆記 王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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