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在電梯裡遇到護理師慧芬，她雖然笑咪咪地打招呼，不過眼皮有點兒浮腫。「你有搽眼影啊？」我盯著她紅紅的眼眶，好奇地問。「那不是眼影啦。」慧芬白了我一眼。
「哦，那是剛哭過？」
慧芬訕訕一笑，道：「早上帶我兒子去上幼稚園，車子才剛停，他就一直哭，讓我好捨不得，所以就陪他一起哭。」
「是第一天上幼稚園？」
「對啊。」慧芬道：「在門口接小朋友的老師看我們兩個人抱在那裡哭一定很無言，可是我就很捨不得啊。我一直跟他說，媽媽得上班，只要一下班就會立刻去接他。後來他牽著老師的手往教室走，每走兩步就回頭看，我的心都要碎掉了。」不難想像，在幼稚園門口肯定經常上演這種「十八相送」的戲碼。
大女兒情況不一樣
「上車後，我的眼淚還流個不停，幾乎都快看不清楚紅綠燈了。」瞧她說得情真意切，我忍不住問：「你大女兒不是早就念幼稚園了，難道你還沒有免疫？」
慧芬道：「我大女兒上幼稚園的第一天完全沒有哭耶。她一跳下車就說『媽咪掰』，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衝進校園。」
「很好啊，大人小孩都節省很多眼淚。」
慧芬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還是有哭啦……我覺得她好像完全不留戀，所以便難過得哭了。」
「拜託，孩子哭你哭，孩子不哭你也哭，真的很無聊耶。」
「哪裡無聊！是你們不懂啦。」慧芬氣呼呼地道：「你講的話跟我老公一模一樣，實在有夠沒良心。」
既然被歸類為「沒良心的男人」，我只好轉移話題：「這麼說來，你的大女兒應該超喜歡上學吧。」
「也沒有啦，大概過了兩個禮拜，對學校的新鮮感消失之後，她就開始哭，每天上學都哭哭啼啼。」
「那你這位感性媽還有陪哭嗎？」
慧芬瞪了我一眼，道：「頭兩天有，不過當她哭到讓我覺得很煩之後，兩個人的『相思病』就漸漸痊癒了。」
成長過程中的相思病通常無藥可醫，只能靠淚珠來治，而越串越長的淚珠，將化為長長的線，伴著風箏越飛越高。
《刀下人間 劉育志》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