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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詩人

在我小時候,爸爸和我做了很多有點奇妙的事情。

像是明明就自己愛看新七龍珠,下午四點一定要坐在電視前面看納美克星爆炸,媽媽經過時碎念,他就把事情推到我頭上:「是女兒愛看啦我陪她看的。」然後眼角一直偷瞄電視。

像是我現在說的畫國旗事件。

約莫我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天這位仁兄不知怎麼搞的突發奇想,用晶亮亮的眼神對我說:「女兒!我們來畫國旗好不好?」

當時深信「世界上最偉大最厲害的人就是爸爸」的乖巧女兒,我當然毫不考慮地就答應了。

爸爸開始很認真地做準備。小時候還沒有網路這種東西,所以隔天家裡就出現的是二三十本百科全書,一疊厚厚的32K的空白圖畫紙,還有從我媽那裡偷來的各色水彩顏料。接下來他開始指使我翻開那些說不定比我還重的百科全書,如果發現國旗就把空白圖畫紙夾進去,以利接下來作業。

有很多國家的名字實在很奇怪:「千里達及托貝哥」、「聖文森及格納瑞丁」、「象牙海岸」、「獅子山共和國」,我腦海裡一直想像著:象牙海岸的海岸上是不是有很多象牙,獅子山共和國裡是不是都是獅子等等。

我很快就完工了,接著開始著手進行畫國旗的工作。

我們開始先用鉛筆畫草稿。有的國旗很簡單,像法國、德國以及許多國家,都只有兩三種顏色,橫的或直的條狀排列,尺放上去畫線再標一下顏色就好了;中間一個圓圓的則讓我學會了使用圓規。有的就有些難度,像美國一堆星星,英國的米字旗不停反覆出現在一堆國家的一小角,畫都畫到煩了。

還有一些簡直人神共憤,令人無法想像他們國家的人民如果突然想畫個國旗該怎麼辦。像厄瓜多,原本黃藍紅好端端的,中間硬是有隻禿鷹,有山有海還有艘船!複雜到不行;像海地,上藍下紅,中間小小的一塊方格裡居然有椰子樹跟大砲,格子還小不拉嘰。諸如此類太困難的圖形,爸爸叫我就先用一堆亂糟糟的圓圈圈示意過去,他會想辦法(噢!無所不能的爸爸)。於是我很快樂用鉛筆隨意塗鴉好多好多圈圈,然後跳下一張。

著色是最令人興奮的時刻,我們發現有很多國家的國旗很像。像摩納哥長得幾乎跟印尼一樣,印尼倒過來就是波蘭。卡達就是巴林拉長再換一下顏色等。爸爸一手包辦了那些複雜圖形,當然他也邊畫邊同情著那些國家的人,我們一邊聊著從百科全書上看來的國家知識,一邊按顏色把每張國旗慢慢填滿。

整個工程約費時了四、五天,我們終於畫完一百多張國旗。小小公寓的客廳地板、沙發上,到處都是國旗,有的乾了,有的還沒乾,空氣裡有水彩顏料的味道,爸爸和我的手臂、手指上都是紅一塊、黃一塊,也像國旗。

媽媽偶爾默默地在旁邊幫我們調顏料跟收拾垃圾,看著這對奇妙的父女,不知她心裡做何感想,或許也習慣了吧。

待國旗們乾了之後,我珍而重之地把它們收藏起來,以後的日子裡不時拿出來看看。過了幾年,我們搬家,它們就不知去向了。

長大以後,我才知道,不是每個爸爸都會帶著女兒畫國旗。偶然間跟朋友們分享這段童年經驗,大家居然都很羨慕我有這樣的爸爸。

爸,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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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