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吃韭菜,韭菜水餃、韭菜盒、炒韭菜花。韭菜盒中尤其服膺台北「宋廚菜館」,很奇怪,這種普通點心竟需預定?原來是麻煩。宋廚並非專賣北方點心的小館,若特別為三兩個客人製作則顯人手不足,只好不列入菜單中,食客一次需預定10個以上才做。這裡的韭菜盒大約比市面上所習見的小巧,皮薄餡厚料細,韭菜、粉絲、蝦米和煎乾的蛋皮結合得相當準確。
人類食用韭菜的歷史悠久。原產於地中海,埃及人在西元前3千多年前即已栽培種植。
以色列人在埃及時就常吃它,出走至曠野時猶念念難忘,哭號說:「我們記得,在埃及的時候不花錢就吃魚,也記得有黃瓜、西瓜、韭菜、蔥、蒜」。
民數記11章5節這段文字,所載的蔥是洋蔥,蒜是大蒜。韭菜和青蔥、蒜最大的不同是沒有球莖,它堪稱是窮人的食物,所以leek這個字象徵卑微,吃韭菜意謂忍氣吞聲、含垢忍辱。
清炒春韭適酒敘舊
古人相信它有壯陽效果,別名「起陽草」,當年我還刻意寫進《完全壯陽食譜》。古詩詞吟詠韭菜不少,杜甫〈贈衛八處士〉描述戰亂荒年,巧遇20幾年不見的老朋友,「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邊品嘗清香的春韭、黃粱,邊飲酒敘舊,其中飽含著「世事兩茫茫」的滋味。
春天的韭菜風華正盛,鮮嫩美好,用來祭祀充滿了敬意。韭黃得在弱光環境中培養,因為缺乏陽光,葉綠素被分解呈葉黃素。收成韭菜不宜在烈日當空時,最好在下雨的時候,古諺「日中不剪韭」有其農作意義。
韭菜很適合懶人耕作,種植之後可連續採收多年,不用翻耕,只需要一把鐮刀,割了又長,長了再割,胡弦《菜書》如此妙喻:「韭菜類似老婆,娶回家後寒暑不易,省心;其他菜類似情人,要看季節,且需小心侍候,累得多。」
韭薹則是韭菜的花軸,嫩的時候炒來吃很美;韭花也宜調味,我們吃酸菜白肉火鍋就少不了韭花醬。那重辛的味道似乎可以喚醒昏眊的味覺記憶,和心神。
在懵懂的童年,知道了父親離去的晚上,母親含淚做晚餐,那盤韭菜花炒蛋的滋味我永遠記得。韭菜發音久,不管普通話或閩南語,都帶著長長久久的意思和期待。
《味覺的土風舞 焦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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