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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跨年,在信義路上前輩藝術家中圍爐,22樓的露台觀看台北101高塔的煙花。塔,是建築的極致。集權集資集眾人勞力的建塔行為,在各族群文化都是神權的象徵。賦予漂亮的理由,不過就是為了鞏固在位者的權力與迷惑式的崇拜。
台北的101大樓正是代表台灣,經濟奇蹟曾經衝過了頭,咱們就銀行貸款好好來建造一座世界級的摩天高樓來證明台灣營建技術與能力,地標高聳配合年節煙火與夜間打燈,吸引著絡繹不絕的陸客付費的朝拜。政商合一的首都,如何能抗拒超高樓群聚與高密度的生活型態?只能驕傲自負的加入世界城市競技的遊戲規則裡。
塔,最早作為墓碑。金字塔在沙漠中抵抗了數千年來風沙侵蝕,已死的肉體等待再生與不朽。塔沒有時間性,《巴別塔》在聖經記載了人類的貪婪,所以上天懲罰讓各地語言散落迴異無法溝通。巴黎鐵塔從興建過程就引人爭議,超越石造技術開始用鑄鐵燒焊卯釘的築構,無論美醜紛紛擾擾,終究帶我們走向建築的新世紀;倫敦塔的暗處裡萌生說不完宮廷政爭的鬼故事;西班牙鬼才建築師高第的聖家堂,在教堂尖塔窄小樓梯內繞爬行登高,穿過小洞俯看巴賽隆納的風景。民主時代華盛頓國會所在地,開始使用方尖碑取代巨塔,用來指涉軸線與座標的起點。隨著陽光當陰影繞行如竿的尖碑,落在開放廣場上,彷彿成為巨大的日晷,回頭書寫了時間。


各國愛蓋高樓,地方愛建高塔,惡性競爭消耗民脂仍然只為虛榮與彰顯。《通天神探狄仁傑》電影描述武則天建構佛像高塔,最後發現建築師其實密謀要推倒高塔毀滅旁邊女帝宮殿的復仇之舉。歷史上發生過多次毀佛滅法運動,因為「佛塔」正作為佛教建築的代表。所以當紐約世貿雙子星高樓成為911那日自殺式飛機攻擊的目標,就如同滅佛般激烈地挑釁著西方資本主義。
昔日機場轉型的水湳經貿園區,必須擁有嶄新地標並拉拔重劃的地價。台中市政府核撥80億經費挑戰300公尺高度眺望用的地標高塔。分兩階段國際競圖徵件,最後由日人藤本壯介設計,如竹籠擴張佔據全基地,中間挖成台灣形狀的《台灣塔》得標,輿論譁然。東京高度達600多公尺的電訊塔,複合商業捷運站共構,並取代了原東京鐵塔的發射功能,有如收傘造型的「晴空塔」在下町淺草區龐然落成。無法忽視閃躲的,祝願著日本經濟原本的衰退現象能夠經由此塔凝聚人心,再度起飛仰望。
而我們小飛俠們就是要推倒象徵正義已死與金權朝拜的巨塔、高牆與神獸。近年台灣層出不窮的地方首長坐大,與媒體的吞併遮天手段。塔,正是我最近的心情。


編按:新欄《建築人語》兩周刊出一次,分析城市建築的魔力,作家姜樂靜為台中建築師公會建築師,北藝大博館所兼任副教授。


姜樂靜《建築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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