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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她輕佻地掌摑了阿偉一下。輕輕地,幾乎像風一樣,她跳舞般,從他左邊跳到右邊,蘋果綠裙襬掃過他的腿部,順手拍了他的臉頰。她笑臉盈盈,帶著春天女神的愉悅感,以為在打鬧。
他起初保持微笑,很快,笑容突然結冰,肌肉僵硬,接著急速融化,整張臉垮了下來。她還不明所以,舉起手想再拍他另一邊臉頰,卻遭他穩穩攫住,力氣之大,捏得她手腕痛極了,當場唉唉叫。然後他當街拋下她,一個人匆匆走掉。
他們是同事,幾次共同加班,一道出差之後,便低調談起戀愛。公司並無政策反對辦公室戀情,但因為同事大多年紀相近,除了會計小姐訂了婚,清潔阿姨已婚20年,其餘人全部單身,氣質相近,個個青春美貌,大夥兒公私不分,時常一塊兒玩。團體中,他們倆很有默契隱瞞了私情。


情人翻臉像是翻書
掌摑事件之後,他便切斷一對一的聯繫,不再接她手機,不再上她家過夜。若因公事不得不接觸,他也會明顯保持距離,處處刁難她,變成一個非常難相處的同事。他似乎很討厭她的小道消息立刻不脛而走,大家都小心翼翼,避免地雷。更令她難過的是,他總是當她面跟其他女同事調情,完全不顧她的感受。她背地裡時常偷偷掉淚,不曉得他為何要如此殘酷。
事情越發嚴重。她本以為大家都忙,所以下班後比較少聚會,有天晚上她獨自吃飯,回家路上經過一間西班牙餐館,竟然看見其他人全部在裡頭歡樂暢飲。她好像當場遭雷劈,噁心想吐,頭痛劇烈。哭了整晚,隔天推說生病,請假足足兩個禮拜。
她痛下決心,要找新工作。回去辦公室,打算辭工,卻發覺氣氛莫名詭異。老闆找她去,要升她當主任。老闆告訴她,阿偉挪用公款,他們不得不緊急將他辭退。在他百般哀求並答應如數歸還之後,才沒把他告上法庭,老闆嘆氣,「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為了解一個人,其實你不。」
她回到辦公桌前,隔壁同事偷偷問她,老闆找她什麼事。她淡淡地說,沒什麼,我升官了。


《男人家》胡晴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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