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面就送我一張6乘8,頗大一張半裸著上身、戴太陽眼鏡的個人彩照。這明星式的行事風格頗令人印象深刻。
古銅色皮膚,深深的事業線,淺淺的六塊肌,算是同志「典型」,但一開口就覺得他只是個孩子。矛盾的是,他又說他一定會和女人結婚。
算是正式交往了一陣,他要我去看他的新居落成。「都是我一手設計裝潢的喔!」他得意地說。同志有設計才華的可謂車載斗量,並不稀奇,但我仍很好奇。
Ikea風格配大鋼管
是一棟自家舊公寓的頂樓改建,全漆成簇新的白,很容易髒掉的那種白。看得出處處用心,但不知為何就是予人一種Ikea的展陳室的感覺。樓梯處立著一根粗大的金屬桿子,直通挑高的天花板。「這根桿子做何用?」我猜不透。「跳鋼管用啊!」他說:「沒聽說跳鋼管是最好的運動嗎?」
我扶了一下差點跌碎的眼鏡,他卻身手矯健地從樓梯上一躍而下,攀上鋼管,做起鋼管猛男的高難度舞姿,上翻下扭,又衝向電視櫃翻出七彩霓虹燈球。
「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他眨了眨眼,隨手關上了燈。頓時面面雪白的牆現出繽紛的螢光圖案,霓虹光球一轉,剎那間Ikea風的客廳立刻化為曼谷的同志酒吧舞池。
天殺的這時門鈴響了。
是他媽上樓來參觀。無甚批評指教地繞了一圈,說要上廁所。
「廁所在樓上。」他順便帶領我們參觀了他最驕傲的設計—酒吧式的短百葉對開推門,長不過尺許,底下露大半截馬桶,地上鋪的是拳頭大的白色卵石,朝外竟是一整片落地玻璃,可以一覽無遺窗外。當然,外頭看裡頭也類似。
我們下樓相對無語好一陣子。正在懷疑媽他怎麼上廁所上這麼久,他媽又怡怡然下樓來,臨走丟下一句:「我回去上好了,你這廁所……我小便怎麼小都小不出來……」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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